《聊斋志异》短篇集 九十三 土偶

蒲松龄 原著

        沂水县一姓马的，娶妻王氏，夫妻感情甚厚。丈夫早逝，王氏父母想让她改嫁，王氏发誓绝不他嫁。婆婆怜惜她年轻，也劝她，王氏不听。母亲道：“你心志虽好；然而年龄太幼，又无生儿。每每见到有初时勉强坚持己见，却留羞惭在后来日子的事，所以不如早嫁，尚为人之常情。”王氏正容，以死自誓，母亲便任由了她。

        女子命塑工肖刻丈夫像，每餐献酒如他生时。一晚，她将睡，忽见土偶人欠伸四肢下地。王氏惊愕查看，木偶人竟已暴长如人般高，真是她丈夫。女子惧怕，呼喊母亲。那鬼制止她道：“勿怕。感念贤妻情好如初，我在幽界酸辛不己。一门生有忠贞，数世祖宗，皆有光荣。我父生前有损德形，应该无子，于是短促我茂龄身亡。冥司念你苦苦守节，所以令我归家，与你共生一子承继宗嗣。”女子也洒泪沾襟。于是二人燕好如同生时。鸡鸣，丈夫立即下床离去。如此一月有余，女子感觉腹内微微震动。那鬼便泣哭道：“限期已满，你我从此永诀了！”于是绝迹不来。

        女子初时未讲；不久腹部渐大，不能隐瞒，偷偷将实情告知母亲。母亲怀疑她撒谎；然而观察女子正常无他，心下大惑不解。十月后，王氏果然诞生一男儿。向人叙谈此事，听者无不暗笑，女子也无法自辩。

        有一里长原与马家有仇，将此事报告给县令。县令拘问邻人，并无不同证言。县令道：“听说鬼孩子没有影子，有影子就是假的。”王氏怀抱儿子站立太阳下，见影子淡淡如轻烟一般。又刺小儿手指血涂抹土偶身上，立刻渗入无痕；取来别的土偶涂血，一拭便会抹去。因此都相信了此事。儿子长到数岁，口鼻言语动作，无一不像马某。众人疑惑才解。       

                            2022、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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