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段,路上的行人和车都很少,救护车一路疾驰,蓝光闪烁,呜啦呜啦,像被人掐住脖子,挣扎个不停。
只可惜,刚出市区一二里,眼见着道路越来越宽敞,周婶却熬不住了。被高烧灼得通红的面颊逐渐变得惨白,成为死灰,粗重的呼吸也慢慢变得游丝一般,直至悄无声息。
周婶沉重的眼睛合上了,永远也不会再睁开,周身的热量消散在救护车里,将空气挤得沉闷而压抑。
周婶住的山村叫李家垸,虽说夹在山沟里,但绵延一二里,原来住着三四十户人家,这样的规模在方圆几里地,算是一个大村。
那时,村庄人进人出,日耕夜息,牛欢羊叫,鸡鸣狗吠,炊烟不绝,很是一副兴旺祥和的景像。
后来,打工的人多起来,有的发了大财,去大城市居住了,有的发了小财,去县城住了,有的手里刚攒了几个,搓得叮当响,忙不迭搬到镇上住了。
大村成了小村,小村变成无人村,再加上村里的小学合并到镇上,很多村慢慢消失了。
李家垸也一样,搁在山旮旯里,没有商店,购物不方便,没有学校,到镇上来去一趟两三个小时,小车开不进,农作物也不容易运出,尤其出去打工后,没几个年轻人愿意种庄稼,也没几个人会种了。
人们为着自己的幸福日子,为着后人的飞黄腾达,纷纷涌向城市,涌向集镇,再不济也要在宽敞的马路边重新垒个窝。
现如今,除了周婶夫妇,另还有六个老人。偌大的村庄,沟前走到沟尾,除了鸟叫,几乎没有声音,农耕时代的繁华,已经一去不复返。
这些老人,有的是五保户,有的儿女双全,但不愿麻烦子女,有的遭子女嫌弃,只能窝在山里,有的在外面闲不住,依旧守着自己的土地,有的在山上搞养殖或种药材。
周婶的女儿早已嫁往异地,拖儿带女几年才能回一次。儿子在省城打工,谈了个对象,只因城里没房子,就一直耗着,下了几次最后通谍,将儿子逼得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