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工地马上要停工放假了。晚上，小林和老婆躺在床上聊家常，他们先是跟往常一样聊了一会儿工地上矮个子老王的糗事，然后聊到了过年回家的事情。

提到回家，小林老婆就有些难过，她太想两个娃了。虽然昨天晚上才打电话回去了，但是他们从年初出来打工，这都一年没见娃们了，每次打完电话都忍不住抹眼泪。

不过小林除了想娃，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想——工钱什么时候结算。

虽然只有27岁，但他16岁开始就在工地当小工，后来跟着老师傅学手艺，现在也是建房子的大工了。工钱都是按天算，但不稳定，经常是在各个建筑工地跑。一般都是工头记上账，年底找工头一起结算。

早几年，他跑的工地多，经历过好几次年底拿不到钱的情况，直到这几年，老婆跟着给工地做饭，找的大工地，所以换的没那么勤，工钱也相对有保障些。

小林老婆跟他计划着买火车票，然后抽空给娃们买衣服。提到买衣服，小林想到了去年回家时的情景。

去年出工少，回去时钱不多，他们两口子只给两个娃买了过年的衣服，因为小孩子喜欢跟别家孩子比，所以不能让娃丢了面子。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左邻右舍们，聊起天来，都相互问今年赚了多少钱，然后还相互展示了自己买的皮衣羽绒服之类的，搞得他自己相当没面子。

所以，他跟老婆说：“今年我们也买两套好点儿的衣服吧。”

到了腊月26，才轮到小林他们结算工钱。今年出工多，没怎么休息，小林结了三万两千多，老婆结了一万三千多，扣掉平时吃住用临时支取的钱，还落下近四万块钱。两口子很开心，收拾好给娃们买的衣服，穿上一人花了五百多买的呢子大衣，回到了家。

刚到家门口，看到其他邻居们差不多都回来了，大家站在门口大声聊着家常。看到小林两口子回来，都聚到了他家门口。

“林老板，今年收成如何啊？”隔壁老徐笑着问。

“你看他俩那大衣，肯定不少赚，至少也得有个上十万吧！”眼尖的老张瞅着小林的衣服说。

“林老板果然发达了啊，来年带着兄弟一起混哈。”对门的小罗挤着眼睛说。

“哪里哪里，瞅你们说的，也就赚了五六万，比你们差远了。”实在的小林在这种情形下，还是往上多说了一点儿。

“不错不错，晚上搓两局吧。”

“忙活了一年到头，怎么着也得来个三天三夜吧……”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嗨聊到吃饭的点儿。

吃完晚饭，小林老婆陪孩子们玩，小林被叫到老徐屋里搓麻将去了。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火车，加上两个多小时的汽车，小林其实非常疲惫，但是又不好驳了老徐的面子，所以强撑着熬了一晚上。可能大家都好久没打麻将了，输赢都不大，小林输了四五十块钱。

第二天在家睡到下午，晚上老徐又来叫。小林老婆有些不高兴，但是小林爱面子，不好意思拒绝， 还是跟着去了。大家觉得前一天那样玩的没意思，就说打得大一点儿，后来嫌麻将不过瘾，小罗建议大家来点儿新玩法——炸金花。

玩了一会儿，小罗说人太少没气氛，于是，他叫来了几个隔壁镇上的朋友一起玩。那几个朋友看来是老手，玩得很溜。不一会儿，小林和老徐、老张、小罗都输了好几百。看的出来，他们几个心里都有些着急，小林想回去，但又怕回家被老婆骂，想着没准儿再玩几把就回本了，一回本就回去。

接下来几盘，小林和小罗连着赢了好几把，这更增添了小林回本的信心。但是这几把过后，他就再没赢过。他心里更加着急，但是越着急越输。快到凌晨时，老徐的老婆过来看了下情形，大声骂老徐，然后就散场了。

这几个小时内，老徐输了近一千块钱，小罗和老张各赢了一两百，小林输的最多，差不多快三千。小罗的朋友问他们还想不想回本，可以带他们去他们那边镇上继续玩。

老徐被老婆骂了，不敢出门，老张、小罗拉着小林再去试试。小林害怕再输，但是又有些不甘心，他觉得那个打法很简单，他在工地有时跟工友玩，赢得次数居多。同时，他也不敢回去告诉老婆输了这么多，所以就跟着去了。

他们去到隔壁镇上的一个地下室，里边很封闭，但也很热闹，各种玩法的都有，小林都快看花了眼。他们一起玩到了天快亮，老板跟大家说要散摊关门了。这边是记账的，到散摊时，他们一人拿了一张纸，上面记着输赢的次数和金额。

等到算完账，看着计算器敲出来的数字，小林脑袋嗡嗡响起来，一下子跌到在地上。

他一共输了三万七千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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