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的雪又厚了些,风卷着碎雪扑在窗纸上,簌簌声像极了那年冬夜你我踩过雪地的声响。我裹紧旧棉袍起身,炉上的茶早凉透,壶底结着圈褐色的茶渍,像极了岁月里洗不掉的印记。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漫天飞雪依旧。曾以为“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是世间最温柔的念想,便故意拉着你在雪地里慢走,看雪花落满你发梢,笑着说这样也算与你共过白首。那时雪落肩头是暖的,连呼出的白雾都裹着甜。
可后来才懂,“白头若是雪可替,世上何来苦心人”。你走后的第一个冬天,我仍在雪中等,看雪花落满肩头,却再无人替我拂去。指尖冻得通红,才惊觉雪是冷的,白头也是假的。那些以为能靠一场雪留住的时光,终究随融雪渗入泥土,没了踪迹。
又一年雪至,终于明白“白头并非雪可替,相识已是上上签”。或许相遇本就是上天垂怜,哪能奢求岁岁年年。只是偶然翻到旧物,见你留下的半幅梅枝图,笔尖还沾着当年的朱砂,眼眶还是会热。
昨夜梦到故园,“故人身畔新人卧,山人冬雪独自坐”。惊醒时雪正敲窗,起身煮茶,却发现连添炭的手都生了疏。想来你早有新的岁月,只有我还困在旧雪地里,守着一句“忽有故人心上过”的怅惘。
如今再看漫天飞雪,“回首山河已是秋,何故淋雪替白头”。风里的寒意浸了骨,才知有些白头,从来不是一场雪能替的。我拢了拢衣襟往回走,身后的脚印很快被雪覆盖,像从未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