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的雪


      雪花落地,冬意渐浓。

      每一场雪的来到都能唤起记忆里最深的部分。这是今年石家庄的第二场雪,没有飘飘洒洒,但却像个任性的小姑娘,把每一片雪花抛落在地。而温暖的路面让这落地的雪瞬间融化,像雨水般流走,彻底消失在你的视野里。正在惋惜这雪的匆忙,抬头的一瞬间才猛然发现原来她并没有走。在屋顶,在塔尖,在树梢,在一顶一顶走过的雨伞顶端……她留了下来。

      想来儿时的冬天是最盼望下雪的!记忆中的冬天是很冷的,每年都会有大雪,而每次大雪都会有我们欢快的笑声——那笑声里有雪人,有打雪仗,有懵懂的我们一起对着天空大声喊出的未知的憧憬。

       家住农村的我从儿时就似乎对这冬天也是有着复杂的爱恨。恨之严寒难耐,手足不能伸展,本来就爱动的孩子受制于臃肿的服装,只能待在屋子里,也常常希望如果夏天来了就好了;爱之浪漫,期待很快来到的漫长的寒假,还有那漫天飞舞的大雪。其实爱雪爱的是那大雪中如童话般的树林,田野和乡村,雪后银装素裹的屋子,田垄和古井——一切都是很美好的样子!

      然而这样的冬天自从小学毕业以后就变了,变得匆匆,变得冷漠,变得不亲切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是在石家庄遇见的。她来的很匆匆,似乎在人们抬头去欣赏的瞬间就融化在一片议论声中。而这次她没有让人们失望,她留在了人间,留在了那一顶顶走过的雨伞顶端。

                         二

      “今年的雨水应该挺大。”一位在学校门口接孩子阿姨说道。“那今年冬天应该很冷了吧?”我顺便搭了一句。“是吧,好久没有很冷的冬天了。”阿姨的话里倒有几分期待的味道。

       雪花还在落下,我没有打伞。

       雪花并不是规则的形状,是类似于冰屑的物体,凉凉的,很熟悉。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那头是妈妈:“小普,干嘛呢?吃饭了吗?石家庄下雪了没?”  “下了。家里呢?”“家里没下,我看天气预报说石家庄有雪,你自己要注意保暖,路上骑车慢一点,注意安全!”同样的话妈妈说了二十多年,那份关心越来越深沉。我感觉得到。

      二十年前,我六岁,刚刚上学,现在回忆那年的事情,貌似只记得那年冬天的大雪,至今记忆犹新!虽然已记不起下了多久,但那几乎没膝的积雪还是给了我足够的震撼。步履维艰也许可以比较贴切地描写那场大雪。

      记得早上爸爸早早打开了屋门,我顾不得太多,便像一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跑了出去,结果脚下一滑一个跟头翻倒在院子里,爸爸在一旁哈哈大笑,而我拍拍身上的雪继续前进,全然一副探索未知世界的样子!吃过早饭,在爸爸的带领下我们奔向了村南的树林。“跟着你爸的脚印,别踩雪,别把鞋子弄湿了,别滑倒了……”妈妈细心地嘱咐道。“知道啦!”我却早已跑远了。

      冬日的树林本就寂寥,雪后就更显得静谧纯净。一望无边雪地像极了一块大蛋糕,只有野兔子留下串串的印记,虽然破坏了这幅美景,但寻找它们的踪迹也正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四周安静,只能听到我们自己走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爸爸,兔子!”我兴奋的喊了出来。爸爸倒是淡定的多。“我们抓不住的。”不过爸爸领着我跟着这些兔子的蹄印走了很远一段路程,在一个他认为合适的地方,爸爸把准备好的钢丝套布置完毕,然后用一些干草把装置进行了伪装。看着爸爸认真专业的样子,我的思绪早就飞到如何烹制兔肉的环节。然而记忆中好像一次都没有成功过,这不免也留下了些遗憾。

上了大学以后在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寒假也成自然弥足珍贵。然而这几年村南的树林慢慢消失了,雪也变少了。

2012年的寒假总算是等来了一场降雪。飘飘洒洒,在袅袅的炊烟中,我仿佛回到熟悉的童年。扛起扫帚,我就动身去了北院——这是陪伴我度过将近20年时光的地方。破旧的老屋曾为我们一家三代遮风避雨,而今已是受尽风吹雨打,恰似人到暮年,静待命运安排。

打开院子大门,记忆中这是一个宽敞的院子,是自己的小王国。虽然被大雪覆盖却仍能看到杂乱丛生的野草,南墙下母亲捶打衣服布料的垫石早已失去当年棱角,屋顶昂首挺立的石狮子也没有了往日的雄姿,院子里的枣树曾挂满年幼时无尽的向往,葡萄藤架蜷缩在角落里,那里也曾是儿时每年中秋节时快乐的所在……一如树林的静谧,这里也是一个独立的天地。

猛然间发现雪地上有一行蹄印,我认识那是猫的。不过像这种无人居住的宅子有野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把这件事告诉妈妈以后,她的回答倒是让我感触颇多。妈妈说,一定是奶奶喂养的那只猫,爷爷奶奶去世后,我大伯家养了一段时间,可能是不习惯的缘故,它现在不知去哪里了,不过偶尔回来这个家,现在算是野猫吧……是呀!离开了懂它的人,到哪里又会习惯呢?可是离开了这里哪里有算是家呢?于是我又去了几次,希望能看见它,可结果都是失望而归。

我走之前在它栖息的地方放了一些干草和吃的,希望它在下雪无处可去时可以常来,毕竟这里才是它的家。

思绪回转,走在这雪里突然觉得其实自己就是那只猫。车轮在马路上轧出一道道交错的印记,泥泞,凌乱;人群拥挤在街道上,大声的喧闹着,仿佛要让整个世界都听到他们自己;头顶偶尔飞过的灰色的麻雀,却未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孤单的飞着……

雪似乎又大了,是真的大了!鹅毛般的呼呼地落下来!这景色美极了!

那的雪也在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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