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的文章《故乡》里有一句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多了便成了路”。同样,这个世界的许多荒谬,听的多了,见的多了,倒也成真的了。究竟是什么,让我们的大脑产生了这样的信假为真?
《哈佛幸福课》的作者,心理学家吉尔伯特提出过一个理论:因为系统1的自主运作,当我们听到任何一个陈述时,系统1都会首先构建,这一情况成立的最大可能性解释。
也就是说我们的潜意识相信,存在即合理。直到我们的联想记忆,无法在记忆库中建立起事物的相关性时,系统2才发动起来,参与逻辑推理。
联想记忆导致认知偏差的现象,在群体中有几种常见的表现。
比如光环效应,当你喜欢或讨厌一个人时,通常会放大局部,倾向于喜欢或讨厌这个人的全部,包括那些你未曾观察到的部分。这种偏见,在我们形成对人与环境的看法时,起着很大的作用,系统1可以通过比现实更简单却更连贯的方式为你呈现这个世界。
举个例子,你欣赏一个叫安的女孩,发现她既漂亮,又善谈。在一个儿童救助的募捐名单中,你看到了她的名字。你会自然地认为安很慷慨。事实上呢,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没有理由可以认为漂亮健谈的人在慈善方面更慷慨。因为你喜欢慷慨的人,当你想到安时,那种喜爱的联想会涌上心头,于是你倾向于相信安是慷慨的。由于你认为安是慷慨的,进而强化了你对安的欣赏。
在这个例子中,没有安慷慨程度的真正证据,而是凭借自己对她情感的联想作出猜测,用猜测弥补证据的缺失。并且在以后的时光里,我们还会主观的捡选证据来佐证自己的猜测,忽略掉那些显而易见的反例。
所以,在生活中,第一印象产生的感觉,深刻影响了我们对事物后续的客观解读。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帮助我们的人,通常是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我们施予恩惠的人,却鲜有感恩之心。
联想机制一个最基本的特点,就是无法从记忆中获取的信息就不存在。系统1善于提取当前激活的想法来构建最可信的故事情节,但无法利用系统中根本不存在的信息。
但信息匮乏是常事,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系统1则会仓促作出结论。当然,系统2也能对证据采取系统且谨慎的处理方法,还能考虑可能出现的众多选项,但系统1的信息输入从未停止。
眼见即为事实有助于达成连贯性和认知放松的状态,从而使我们相信某个陈述是真实的。很多时候,联想记忆拼凑出的连贯情节与事实无限接近,完全可以支持理性活动。但这也是导致我们认知偏差的原因之一。
每个人对自身想法的自信程度取决于对亲眼所见的事情的讲述效果。我们经常考虑不到,我们尚有未掌握的一些证据,倾向于认为眼见即为事实,导致我们过于自信,从而抑制了系统2的质疑。
此外,同一信息的不同表达方式常常会激发人们不同的情感。“手术后三年内存活率是90%”比“手术后三年的死亡率是10%”更令人心安 。这就是人类固有的认知框架在作祟。
上面,我们了解了人们是如何相信谬误的思维模式,那么人们又是如何作出判断的呢。
人类从700万年前的远古时期走来,直到大约5500年前,才逐渐进入农耕文明,慢慢定居下来。人类的大半历程都生活在户外,或是草原或是穴居,与人类祖先相伴更多的是洪水野兽。
在这几百万年的历史里,我们祖先日常生活的环境持续面临着威胁,对周围环境快速形成“基本判断”,能提高人们在危险世界的生存概率。随着不断进化的遗传神经机制,这种能力也在不断增强。
也就是说,我们生来就具有判断力,它的生物学根源是为了评估周围环境的安全性问题。我们常常只需瞥一眼陌生人的脸,就能对这个人两点重要事实做出判断:这个人有多强势;这个人有多可信。有人做了研究,仅看候选人照片预测竞选胜出者,准确率竟高达70%。
这种古老的机制形成了人类本能的基本判断,这些判断是在洞察事实和理解信息的基础上作出的。它包括对相似度和代表性的判断,对因果关系的属性以及对联想和样本的可用性判断等。
这些都是系统1在做的事情,基本判断的内容很多,譬如在你面前有两堆糖果,瞥一眼就能分辨哪一份多哪一份少,你也能快速将一堆糖果平均分成两份,但是我们却很难瞥一眼就知道这份糖果的数量。这时大脑就需要调用系统2的计算线程,来推演结果。
我们可以得出对于人类如何做判断的第二个认知。对于大脑而言,平均值和数量是两个概念,系统1擅长解决平均问题,它能通过原型或一组典型事例来代表不同事物分类,但对总量问题就束手无策了。并且一个类别规模及包含的实例数量,在我们判断总额时常常被忽略掉。
举个例子,当你在新闻上看到“中国肺癌每年死亡人数有60万”和看到“中国因医患矛盾每年医生死亡人数有6人”时,这两组数据对你大脑造成的冲击是相似的,虽然一个是60万而另一个是6。如果你看到后者,同时有一张医生被侵犯的可怕画面,你则会完全忽略数量的概念。
这是系统1的又一能力,通过强度等级在不同领域中获取匹配的感知,在大脑中快速形成判断。这种利用匹配进行预测的模式,从统计学角度来看是错误的,但对于系统2和大多数人来讲,也可以接受这种结果。
我们来总结下本篇。
联想记忆所引发的光环效应、框架效应,以及眼见即为事实的认知偏好,是导致我们轻信谬误的原因。
而生于古老机制的人类本能的直觉,在安全问题上的判断,大概率是正确的。系统1对于处理平均值类问题,也有着天然优势。但当我们在做事物程度的评估时,就要时时当心系统1对案例数量的忽略和对匹配强度的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