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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一点刚过，刚把淘好的米放进电饭锅。走上顶楼时，忽然发现空气变得湿润，水泥地上已经出现了零星的湿痕。心里莫名雀跃起来，这该是今年第一场太阳雨吧。
抬头看，细密的雨丝正穿过楼宇间隙，在春日的阳光里闪着银光。这场雨下得小心翼翼，雨点稀疏得像撒落的米粒。我检查了晾衣绳，确认没衣服挂着，暗自庆幸早上没把衣服挂上来，真是歪打正着。躲进了遮雨棚，难得片刻清静，就索性听起雨声来了。
棚顶挂着的艾草香包轻轻摇晃，带着去年端午留下的草药味。这味道让我恍惚，去年这时候，老妈还在顶楼包粽子，艾草就是她亲手挂的。楼顶角落有张铺着蓝布的老竹椅，我坐下听着手机里的《雨打芭蕉》，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提前过起退休生活的老人，又觉得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也不错。
雨点打在塑料棚顶的声音越来越密，像无数小珠子滚过铁皮。闭眼听着，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厨房，新收的芝麻在锅里蹦跳，灶火哔剥作响。那时候总觉得雨天就该窝在灶台边，现在住在二十层的高楼里，雨声都变得遥远了。
此刻的雨声更清亮些，像有人轻轻敲着玉片。突然一阵急雨劈啪作响，惊得棚角蜘蛛网上的水珠直往下掉。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仿佛那些水珠真会落到身上似的。睁眼看见两位“老朋友”又在顶棚上演冒险记。
那只半大的苍蝇和刚蜕壳的草蛉，每天雷打不动来棚里探险。看着它们不知疲倦地爬行，突然有点羡慕这种简单的执着，人要是能像昆虫这样专注眼前该多好。自从惊蛰那天发现它们，这两个小家伙就把这塑料棚当成了游乐场。可能是被棚里烂水果的气味吸引，或者贪恋晒得暖烘烘的塑料膜，又或许单纯喜欢挂在棚角的红灯笼，总看见它们绕着灯笼穗子打转，倒让我想起小时候拿狗尾巴草逗蚂蚁的时光。
湿漉漉的风裹着花的甜香扑来。深深吸了口气，肺腑里都是春天的味道，连前几日熬夜的疲惫都散了大半。老桃树枝头的重瓣花托着雨水，没开的花苞胀得发红。忽然想起上个月买花时和摊主讨价还价，这棵被人嫌弃枝干歪斜的桃树，现倒成了楼顶最亮眼的风景。
收拾完楼道的杂物再上楼顶，雨已经停了。踩着积水往棚里走时，突然觉得自己像巡视领地的猫。阳光穿过棚顶，把未干的水珠照得银河似的。那对小家伙大概躲在灯笼褶子里晾翅膀。伸手碰了碰灯笼流苏，想着要不要给它们搭个避雨的小窝，转念又笑自己多事，它们可比我会找地方。
摸着还有些湿气的栏杆，掌心传来春天的温度。突然想起某人临出门时的碎嘴，但此刻摸着这温热的铁栏杆，倒觉得日子也没那么难熬。楼下传来炒菜的葱香味，肚子应景地叫了两声，这才想起电饭锅里的饭早该焖好了。
盼望着等到某天上来楼顶，这些被雨水泡胀的花苞，说不定会在艳阳高照的日子里悄悄绽放。站在视野辽阔的楼顶，突然希望这场雨能下得再久些，明天周一，这样的闲适时光又要等上五天了。三月的春意藏在湿润的空气里，等着某个清晨突然炸开满树繁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