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摘自朋友倾城的公众号文章——《长夜将至,我从今开始守望》,瞬间激起了我的强烈共鸣,好像很久以来我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但苦于不知如何表达,直到读到此篇,突然被这个金句戳中,一下子找到了一个非常恰切的说法,于是便也有想划拉一点儿文字的冲动了。
世俗对不同年龄段的智性是有要求的,的确如此,正因为这个要求关乎世俗,所以成了衡量多数人的不二法则,少数天才或许可以例外,但那也必须是当世俗看到他作为非常人的另一面之后。对,世俗就是这么势利,要不怎么叫“世俗”。
世俗规则当然可以挑战,玩儿个性嘛,但必须足够有胆有识有种有料,否则,依旧会被世俗打回原形,最终落得个“虎落平阳被犬欺”或“凤凰落架不如鸡”的下场。
通透如倾城先生者,自是深谙其中奥妙与凶险的,因此才作此说。当活到一定的年纪,修炼到一定的道行,其实是连感喟都很少有了,唯有平淡如水的围炉夜话,诚挚的畅聊交心,毁誉谤颂应该都不重要了,依我的肤浅理解,这大概也算是这个时代,这代人,这个年龄应有的智性吧。
但可悲的是,又有多少人有这种意识呢?或者也许有?或自认为有?但我总觉得我们在每个年龄段的智性教育常常是错位的,因此也常培养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所谓“智性”。加上普遍安全感的缺失,精神上的过多焦虑,虚荣攀比成风,这一切又成为功利主义教育得以大行其道的强大心理机制。没办法,需求就是以如此不可阻挡之势最终决定了市场。
于是在本应天真无邪,快乐玩耍的年龄,太多小孩被拔苗助长了“小大人”,这样的景观在中国大地上遍地开花,硕果累累,迎来无数热捧,同时,“别人家的孩子”羡煞了无数中国父母。
以至于到后来,我一看到那种把大人教的台词倒背如流,深谙如何邀宠卖乖的小孩参加的选秀比赛类节目,就不由得在同情之余为那孩子捏了一把汗,心下唯愿他/她各方面都能健康发展,未来有个好前程。
但这种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想法从来不足为外人道,人们会说你矫情,甚至"酸葡萄"。
直到某天,某童星艺考失利,与此同时当年被有意忽略的“替身”浮出水面,无聊的媒体顺带将两人的成长史捋了一遍,然后一致得出结论,导致今日之败局的始作俑者,恰恰是她母亲的短视和急功近利。
突然觉得,倾城那句话应该在年龄段之后再加上“角色”才算完整,即:世俗对不同年龄段和不同角色的智性是有要求的。而在所有角色当中,“母亲”的角色显然至关重要。尽管父亲同样有着教化的责任,尽管人们也常说“子不教,父之过”,但在中国的社会现实中,父亲往往更多地担负的是经济上的养育责任,或家庭大事上的宏观调控,而习惯的培养和生活细节上的教化,则大大有赖于母亲。
其实根本不用统计,只要稍微留心一下就会发现,一个奇葩的孩子身后必定站着一个奇葩的母亲,至于说是“正”奇葩还是“负”奇葩,那就只能取决于母亲的造化了,而这所谓"造化",恰恰就是世俗对"母亲"这个角色所要求的智性。
一个智性的母亲,可以将一个先天条件并不优越,甚至远低于常人的孩子培养成一个心智健全,善良快乐,并能给人以力量的人,比如阿甘。而一个没有足够智性的母亲,则可能将一个天赋颇高的孩子最终培养成一个心智不健全的人,也许短期内会收获一些鲜花掌声,但从长远看,或迟或早,心智上的隐患往往会在一个难以预期的时间或事件中爆发。《伤仲永》的故事贯穿于每个时代,从来不是过去时,因此我们从不陌生。
该天真的时候“拔苗助长”,导致的另一个极端,便是在该成熟的时候依然幼稚,这便是我们在生活中常见的,太多的长着成人身体的“精神巨婴”,这就是为何我对此类违背规律的“小大人”和“成年巨婴”都一概反感的原因。
首先,从个人行为上讲,这些人心中只有个人自由,全无社会公德,表现出来的行为就是蔑视公共秩序,将自己的丑陋在公共场合加倍放大而不自知,一遇批评便认为别人是多管闲事,自控能力远不如幼儿园的孩子。
其次,从家庭婚姻角度讲,当下中国许多人单身或离异的深层原因,往往和“精神巨婴”有太多扯不清的关系,尽管这个原因常被遮蔽而无法得到足够重视,但现实就是如此。在许多中国家庭中,太多“宝妈”和“妈宝”结成了一种坚不可摧,长期共存,彼此默认的无意识的精神依附关系,导致儿媳在这个三角关系中尴尬被动无所适从,最终不得不分崩离析。《孔雀东南飞》和《金锁记》的悲剧告诉我们,比金钱控制更可怕的是情感控制,在亲情关系中尤是。
当然,这首先要怪那些情感上不明智的父母,但“巨婴”们身陷温室,拒绝成长,只想做一辈子“妈宝”也是智性怠惰的结果,并非全是无辜。况且到头来耽误的终究是自个儿的事,责怪有什么用?又不能重新来过。况且许多人是不会去找症结的,即便重来,一切依旧,无可改观,这才是真正值得我们哭泣的现实。
再其次,从宏观角度讲,“巨婴”们对自我、他人、社会的认知永远停留在一个极其可笑的水平,其最常见的表现是每天热衷站队、宣誓、表态、举牌,比如喜欢用极强的代入感就某些公众事件的细枝末节去做无端猜测评判,喜欢盲人摸象式的道德绑架和友情绑架,还喜欢以道德卫道士自居,不过仅限于与己无关的口水道德,如果是有风险的道德担当,则另当别论。
唯一与孩子不同的是,他们几乎全都以为自己已然了悟一切,甚至超凡脱俗也未可知,永远自信满满,执念满满。一言不合,他说,你这人不宽容,太难处,像刺猬,难怪没朋友。
我懒得辩解,只是在想,成年之后,人的认知能力还有提升的可能吗?我为什么对越来越多的成年人感到厌恶?
因为毫无对话基础,你还得小心着不能侮辱了谁的智商,于是除了“今天天气哈哈哈”,剩下的,无论说什么都是错。这就像找对象,我说,我需要找个男人。而他们说,你这人心高气傲,要求太高。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说,那好,那就找一头公猪吧。
交流是为交心,不是为自取其辱。
这大概就是倾城所说的“撕裂之痛与弥合之难”吧,生在这样一个混乱失序的时代,撕裂是早已注定的,弥合则遥遥无期。
也是在几天前,看到末那大叔的一篇文章——《三观不合,真的不能做朋友》,同样说到了我的心坎儿上,“三观”,这个小时候感觉特抽象的词儿,如今以一种简单粗暴的形态介入到每个人的生活,逼迫人们不得不重新去审视它。
这就像祥林嫂,本来终极目标只是为了“苟全性命于乱世”,求一碗薄粥,做个好下人,勉强度日等死便是,哪知就连这个可怜的愿望也频频落空,最终竟被逼成了一个“精神”的人或“哲学”的人,竟至于端着讨饭钵也只是逢人便问灵魂的有无问题了。
今日的年轻人也时不时高呼“三观被毁”,如果忽略其中不乏夸张的小矫情,我倒觉得,能时时被毁一毁,刷新一下,未必是坏事,起码还有换血的可能,而非抱残守缺,荒谬可笑,面目可憎却又自认为高大上,伟光正,那样的话,真就是彻底过气儿了。
我好像是该清清朋友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