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一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恒古不变的伦理,在我身上自然也无法改变。
三年后,父王的统治岌岌可危,于是他才想起来他还有我这个女儿,这个被他发配在外的弃女。我奉旨要许配给镇关大将军,我一个后宫之人,没有见过他,但是听过他的丰功伟绩,如此传奇的男人,年龄怎么可能与我般配。我实在不想,便给父王写信,告诉他我已经有了心上人,每日我都会打听信使关于我的消息,却始终没有得到答复。我应该了解父王的绝情的,竟然还抱有幻想。我一个人在樱树下哭了好久,那硬实的树根让我想起了那年的樱木地板,想起了娘亲惨死的那日。我咬紧牙关,把眼泪吞了回去。我知道这个世界不是我说了算,逆水行舟往往受伤的还是自己,眼泪又流了出来,为孟相公流的泪,只感觉好对不住他。
几日后,迎我回宫的军队兵临寺院之外,像几年前逼迫娘亲一样,今日又要来逼我。我远远看到了服侍父王的岸将军,转身就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锁上了门。我不知道这又有什么用,但锁在这里面总归有安全感。我蜷缩在木塌旁边,回忆了整整一天,我舍不得玉山寺院,舍不得同院师生们,舍不得孟相公和皇浦老大,更舍不得我自己,我不敢想像,没有了他们我心里会多么空缺,多么难受。我想了好多,想过之后就睡了,也梦到了好多,梦见娘亲要我好好活着,不要忤逆父王。我不知道最后是什么叫醒了我,当时天已经黑了。我挂着哭肿的脸跟他们告别,或许娘亲的老路才是我唯一的路。本来要强忍着自己不要再哭了,可一看见孟相公,真的忍不住。支撑我活到现在的孟相公也要见不到了。
我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叫了声“孟相公”,又说我就要走了。我能感觉到他微颤的表情,皇浦老大在一旁不停安慰我,而孟相公早驾着剑飞出了玉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莫名的恐慌,却又很清楚,绝对跟我成亲这件事无关。
我在临走的时候,意外收到了父王的信,信上说,镇关大将军在夜里遭人行刺,我暂时无需回国,也无需嫁给他了。我以为我心里会很高兴,相反更多的是恐惧。
我一夜未眠,甚至都没有闭过眼,望着头上的茅草屋顶,忽然想到飘着细雨的那个黄昏,心中的恐慌也越来越强烈。
天快要亮的时候,听见了敲门声,我刚开门,一个男子就倒在我怀里,我没有惊叫出声,因为我感觉得到他是孟相公。孟相公满身的血,满身的伤,却抱着我很紧。一切都很和我猜测的一样,孟相公是为了我,镇关的死是因为他,也是因为我。三年以来,我也蛮傻,应该早就知道我在他心里的,却没有勇气敢确定。我把他扶在塌上,替他疗伤,看着熟睡的他,心里有了一丝踏实。纵使明日会有如何的祸在等着我们,我只要紧握他的手,知道他陪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会去担心,他就像一轮太阳,照着我心里暖洋洋。
第二天,满寺院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关于我的事,而受到惩罚的却是孟相公。孟之国为了安抚镇关一家,把孟相公贬为庶民,此生不得迈进国境一步。寺院虽没有抛弃他,却命令他在外执行任务,我知道是院长有意将我们分开,却不知为何要拆散我们。孟相公走的时候,我去送他。他说等他回来,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我久久矗立在那里,感觉他是恨我的,感情特别复杂。
孟相公当时要去做的事,我一无所知,但今天我清楚,他要找的正是钰沫石。还是为了我,但是他临别的眼神告诉我绝不是那么简单。
一次分别,可能预示着永远都不可能。现在我想如果和他一起离开,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我缓缓闭上眼,没有再去想,那不值得,因为永远回不去了。这也是我该有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