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于2021.3.20（21岁生日）
01
又一个美好的周六。
打开日历，今天是「春分」。
来到户外，刚经历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清透的天际下，绿叶还含着水珠，花儿还留着湿润，曲折的小路上，还积着一个个水凼凼。前行在坑坑洼洼的水凼间，竟有阵阵冷风吹来，微寒而透凉，让人感觉到一丝残留的冬意。打开天气，原来只有可怜的12度。
可是，今天已经是「春分」了啊。
「春分」，乃黄道之初始，春之中正，昼夜平分，天地唯衡。
「春分」，为春季正当时，万物生发，草长莺飞，生机盎然。
「春分」，应人间美好至，温暖炽热，激情洋溢，繁花似锦。
可是，今年的「春分」，却让人感觉不到，春天应有的热烈与快活。
其实我们都知道，自然的春天一定会来，只不过不一定在「春分」，说不定在「清明」呢。
但这淅沥的细雨，和微凉的空气，仍蔓延着阵阵冷却的气息，传递着声声悲哀的音讯，萦绕在我的耳畔，透彻了我的身体，涌入了我的心灵。
今天，是我的生日。
原来，时光飞逝，让人不知不觉，又一年已经过去。我竟又长大了一岁，走向了人生的第21个年头。
生日，本是令人期待，让人快乐的日子。
可是，我发觉，逐渐长大的自己，过去满怀着的对生日的期待，和过生日的快乐幸福之感，在今天，似乎找不回来了……
人是爱回忆过去的动物。于是，我怀念起了曾经那些美好的生日……
02
十多年前，也许是没有智能手机吧，我发觉人们大多都喜爱照相。我家以前有三个大相册，留存着我的家人与亲戚朋友们美好的老照片。
那些照片一共有一两百张吧。泛黄的老照片里，有我的爸爸妈妈、外公外婆、七大姑八大姨，以及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也许是朋友。当然，还有我。
童年时，每当我好奇地翻开那相册，外婆和妈妈总要来给我讲述那照片里的故事：
这是妈妈跟你爸爸结婚时候照的……这是我们到老张飞庙去玩的……这是妈妈跟你二姨一起拍的，你看妈妈年轻时候多漂亮！
当然我会感到惊讶，毕竟很多照片拍摄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在纷繁的老照片里，妈妈总是会找出我小时候的照片：
你看，这是你出生一个月的时候，你爸爸把你抱起的……你看你小时候好黑呀，像个黑球球……这是你六个月的时候，坐在摇摇椅上喝奶……
当然，我认不出小时候的自己。似乎一点都不可爱，一点都不像现在的我。
这些老照片的故事还有很多，今天想说的，是我的「生日照」。
我家有个传统习惯，就是我每年过生日，都要拍生日照。
我想几乎所有家庭都是如此，为了记录下孩子的成长。
于是，在那老相册里，有了我的一岁生日照、两岁生日照、三岁生日照……
以后每年生日，我都要在爸妈或者其他亲戚的陪同下，去县城的照相馆，拍几张美美的生日照。
到我上小学后，家里渐渐没有拍照的习惯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每年拍生日照是「保留节目」。此后，我一年都只有几张照片。
我看着照片里一年年长大的自己，变化缓慢、深刻又令人感慨。爸妈用照片拼凑起我成长的过程，也有着难以言表的喜悦和幸福。我迎接着美好的成长，渐渐有了自己的故事和回忆录。
八九岁以后，外婆把我的每一张生日照，以及在幼儿园、小学的活动里面拍的一些照片，全部用玻璃板压在木桌上，因为可以随时看看——老人是最爱回忆的。
不过，在高中快毕业的时候，班主任一次秘密策划，让所有同学收集自己的家庭合照和老照片。当然，我上传了这些生日照，但不知有何用途。最终，所有人的照片被展示在了班会上，搞了一场游戏，成为让全班同学怀念、感动的最后一次班会……
在我的记忆中，自己六七岁时候的照片，是最天真、自然，最有儿童气息的，我自己也最喜欢。到十岁以后，就有了少年的样子，显得不再是小孩子了，更接近于现在。照片里我的表情，总是那种浅浅的微笑，带着几分腼腆。有几张是爸爸和我一起照的照片，但我觉得并不好看，因为我的爸爸并不英俊。
这些照片的背景都是照相馆的背景墙，有蓝天、庭院、室内、鲜花，还有卡通。每张照片的一角都有文字「X岁生日留影」。十多张照片里，大多数我的动作都是一只手比着「剪刀」，另一只手插在口袋或自然下垂。
好像我只能做这样的动作，也或许是照相馆的要求。
尽管有些照片我和爸妈都觉得「没照好」，但还是格外珍惜这难得的影像。毕竟，现在我一年都没有什么照片，只有生日照是我成长的见证，能勾起家人们的深深回忆。
生日照，是传统，也是记忆。
03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是父母越来越忙碌，不经常回忆过去了吧，看照片、讲故事的时候越来也少。对我拍生日照一事，心中的执念也渐渐消退。
后来，当我过生日，家人们更多的想法是给我买个蛋糕、全家到外面大餐一顿或者家里弄点丰盛的菜……
随着我的长大，我也渐渐觉得，拍生日照只是小孩子的爱好，少年的我，不适合去拍了。而且，智能手机已开始普及，可以随时用手机拍，没必要去照相馆了……
于是，十五岁以后，我再没有拍生日照，觉得这很自然。
可是，每当我看到自己过去十四年的生日照，总会有一种断结的惋惜……
过生日，拍照是一种纪念方式，而美食，更是一种庆祝。
家人为我过生日的另一个传统，是买一个生日蛋糕或者安排一顿大餐。
我想，这依然是所有家庭的习惯——我太普通了。
生日蛋糕，更多是在我几岁的时候，家人总是会在生日那天，在蛋糕店购买或订做一个生日蛋糕。童年的我，虽然平时吃蛋糕不少，但还是期待一年一次的生日蛋糕。
不过，我过生日一直都没有唱生日歌和许愿这种仪式，只管插蜡烛、点蜡烛、吹蜡烛，然后开吃——大人都不管那些。只有当其他亲朋好友也在场时，才会仪式性地许个愿，还要先唱生日歌。
比如16岁这次……
其实随着我长大，已经不爱吃生日蛋糕，家人们也更愿意为我做一些好吃的饭菜，来庆祝我的生日。虽然都是平时不常吃的菜，但大多依旧是超市里买的鸡鸭鱼肉……有时，家里会搞一顿火锅……
有几年我的生日，家人因为忙，懒得自己准备大餐了，于是全家到外面下馆子。尽管我家一年都不会外食几次，但当我的生日到来时，家人们还是愿意去享受一顿。
随着我的长大，我对过生日的吃，仿佛也不那么在乎了。
吃饭一事，本平常不过，只要自己高兴。
对了，关于我过生日的时间，往往不是在生日那一天。
阳历与农历生日，我其实都很看重。不过，家人们习惯过农历生日，不过阳历。
我的农历生日，一般都在3月份。可是，3月是上学的时候，农历生日往往不在周末。所以，我只有在前一周或后一周的周末来过生日。但，不在生日那天过，总觉得有点不正式。
现在，对生日不再敏感的我，也无关生日是星期几了，都一样过。
04
不过，今年我的生日，刚好是「春分」。
「春分」在天文学意义上，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一天，太阳直射赤道，全球昼夜平分。太阳从正东升起，正西落下。
「春分」在人间世界中，也是一个重要的节点。春分后，万物开始繁茂，温度逐渐抬升，将要迎来火热的夏半年。
在冬与夏的交结点，在冷与热的突破口，「春分」蕴含着转化，酝酿着变迁。
在这样一个节点上，我，迎来了自己的生日。
我自己是很喜欢春天的。原始的感受是，春天是一年的初始，大地在回暖，万物在复苏；深层的感受是，春天是生命的美好，人生正旺盛，万事皆可期。
更不用说，我是春天出生的。
可是，这个春天，我却感受不到以前那种对阳光的欢喜，对万物的热爱，对美好的渴求，以及对一年的期待……
在春分的节点，在成长的关口，我回忆起自己过去的生日经历，但仿佛一切都是虚无。我和家人们都不知不觉放下了过去，接受着今日的苦涩，和未来的艰辛。
今年生日，家人们只能，也只有给我打一个短暂的电话……
那些快乐的时光，那些美好的记忆，早已零落凋谢，早已被风吹散，只有阵阵微寒的凄风，和淅淅沥沥的苦雨，与孤独的我作伴，与困顿的我同行。
那些老照片，只在记忆深处；那些人和物，只在梦中萦绕……
二月上弦，凄冷而孤独。
也许，过生日的意义，对我们来说，将越来越淡化。
我曾在文字里写到，生命的时间轴是连续的，而生日，只是其中一个分割点。生日尽管具有纪念意义，但这一个分割点，不能跨越连续的时间，不能带来飞跃的质变，于是，我们从生日前来到生日后，还得延续着我们的所有，还得顺着走过的路，一步步前进，一步步探索……
随着我们的长大，生命时间在延长，万事万物也在重复和延续。于是，我们对时间的感知度，被一点点降低了……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让我们觉得平常，加之长大后对世界的认知深化，过年过节仿佛失去了意义，进而连看星星、看月亮都变得平常了……
可是，我们的生命却是有限的——数一数，人的一生，还能过多少个生日啊。
有人说，人在一生中能够看到的满月，很难超过1000次。更别说，只有一年一次的生日了。
生日，我们需要庆祝它，因为，生日只属于自己，属于自己独特的生命。尽管世界上千千万万人拥有共同的生日，但我们只认为，生日是自己的，自己无法替代。
生日的意义在于，它是生命年轮上的一环，记载着我们的生命历程。
生日是我们生命的重要节点，如跨年一般值得纪念。
生日属于每一个个体——我们都是独特的，我们都是重要的。
今天，在春雨中，我感受到了这份独特与重要……
此时此刻，我多想看一眼那些老照片啊！
借用日历上的话，来结束今天的故事吧。
待度过斜风冷雨，春暖在眼前；待迎来美好生日，快乐在身边。
春分冷雨渡，生日快乐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