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变小了,舞台变大了,琵琶在这个变大了的国际舞台上的地位何在?中国传统音乐的地位何在?它的特点何在?”这是杨静老师给自己的命题,这又何尝不是给中国的音乐理论家提出的一个亟待解答的命题。
作曲家、琵琶演奏家杨静用他的作品与表演行为,在国外多年来不断探索,用实践摸索答案。作为理论家,只能通过总结、分析杨静的行为,探索理论回答。
(心情插播:这若干天研招,睡晚、早起,就连写个五六百字的东西,都是分两次、三次完成)
据我目前看到的消息,杨静老师这次回国,共举办三场讲座(中国音乐学院、中央音乐学院与上海音乐学院),两场音乐会(北京天桥艺术中心与上海半度)。我参加了中国院的讲座(后半场有事离开)和天桥艺术中心的音乐会(包括音乐会结束的现场交流)。有两点印象十分突出:
印象1:把听众看得很高很高的演奏家
台湾旅美文学家郭松棻指出木心是极少数“将读者看得很高很高”的作家,正因为木心将读者看得很高很高,所以成就了“木心是中文写作的标高”。
当晚音乐会上,我的一个突出印象,就是“杨静是一位把听众看得很高很高的演奏家”。
当晚的音乐会舞台不华丽,但奇特,右边一块大屏幕,一到现场,屏幕中间就是椅上竖琵琶、周围是自然花草的静态图片;左边一大遮音板,遮音板前置一小小指挥台,台上放一椅、一谱架。
当我一看到大屏幕有视频投影时,之前所有这类演出杯弓蛇影的经验,让我心里十分警觉——可千万不要影响今晚的演出啊!
然而,整个音乐会的65分钟(非常精确)过程中,精心拍摄的画面(以抽象画面为主),缓慢的动态过程,视频上文字的字体、字号,精确计算的图片变换节点、文字移动速度——与实际演奏之间的水乳交融、相得益彰、严丝合缝,均完全超出了我以往的现场视听经验,给我以十二分的音、画、视、听享受。没想到,实在没想到,动态画面竟然可以与实际演奏结合的如此完美!如果都是这样的演奏与视频配合,但愿以后有更多的演奏家都使用视频!
音乐会后交流中,杨静解释,当晚的视频音乐制作、现场视频播放与演奏,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的,每个时间点的衔接,她都反复操练过多次。而且走台时,发现一把琵琶在舞台上的音响十分有限,特别向民族乐团借来了一块大遮音板,就是当晚竖在她身后的这块大板。甚至在彩排时,为了达到杨静满意的音准效果,琵琶弦就换了若干套。
无论是整体设计,一根琴弦,还是一曲结束转到后台播放下一曲视频的时间,都是为听众良好的视听体验而努力,都是把每一位听众都当成比自己高明的音乐家来看待。我相信,当晚的每位观众,都感觉到了杨静用琴声对大家的尊重与“高看”。
印象2:为“小世界大舞台”上的琵琶寻找可能性的人
杨静自幼习琵琶,但“科班出身”是上海音乐学院“民作”专业(民族作曲,业师胡登跳),后又随日本大作曲家三木稔学习作曲。所以,作曲家与演奏家的双栖身份,是她在当今“小世界的大舞台”上寻找琵琶无可替代的优势。
琵琶是中国传统乐器(虽然从西域传来),但杨静拿着琵琶与爵士合作,与电吉他合作,在欧洲、在美洲、在日本,用不同形式创作琵琶音乐,演奏琵琶,什么都玩儿,目的只有一个——寻找琵琶在国际舞台上的可能性与位置。当我们还在谈论中国文化“走出去”时,杨静已经怀抱琵琶在欧美走了若干年,已经探索了无数可能性。
因为“世界变小、舞台变大”,因为宁二、穆谦等极具国际范儿的青年才俊的热心推动,乌仁娜、吴巍、吴蛮、钟玉凤等一批活跃在世界舞台上的中国乐器、中国声乐艺术家,从中国出发,纵横四海、千山万水、天涯海角之后,又开始较频繁地再现(甚至定居)国内舞台。这远远不是当年的ART杯的自然成长,而是有了庞大的“发展部”之后的再现。他们口操流利的汉语、英语、德语,有在国际舞台上为自己的艺术“争名夺利”的丰富实践,他们在哪儿,那儿就是国际舞台。这是一个新的群体,一个对中国音乐的当代发展极具意义的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