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快就到了高三。物理班和英语班的同学又要代表奥赛班十班和铁人中学征战了。
陆一凡跟程超雪说:“你明天就要去参加竞赛了,你准备好了吗?紧张吗?”
程超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没什么好紧张的,就这一个晚上了,也干不了什么。”于是又跟陆一凡讲了很多他看香港枪战片那些打打杀杀的故事。还跟陆一凡说:“我认识一个叫凯哥的人,他特别厉害,他跟我说他有一次撂倒了好几个人。”
陆一凡看着程超雪掌心的横纹,想着他说得这些话,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怕。“你这受香港电影影响太深了吧,天天就是崇拜哥们义气,打打杀杀这些事情。”
程超雪有点疑惑地说:“是吗?我没注意。不过,我觉得人是要将义气的。尤其男人之间。”
陆一凡一听:“男人!”觉得程超雪挺可笑的,反问他:“你知道什么是男人嘛?怎么把自己说得这么老成。”
程超雪说:“你懂什么,妇人之见!”
没多久的一天自习,程超雪另外一侧的同桌突然发现了一个虫子,马上大叫了一声“这有个虫子。”然后顺势,想勾住程超雪的胳膊,谁知,听到她这么一叫,程超雪也吓了一跳,直接快倒向陆一凡,还手握陆一凡的胳膊。陆一凡见状大笑不已,一边讽刺他:“你这天天哥们义气,天天打打杀杀,男人男人喊着的人,竟然怕一个虫子!!!”
程超雪马上松开了握着陆一凡胳膊的手,辩解道:“我是被温兰芝一叫吓得,再说男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怕的。”陆一凡依旧咯咯笑他。
有一夜,程超雪跟同寝室的金波一夜未归,第二天传遍了整个班级,当然班主任老师是一定不知道的。
一早一来,陆一凡就无比好奇地问:“你昨晚去干什么了?一夜未归。”
程超雪说:“没干什么呀!我俩就走了一夜,走到学校那边的火车道,还有大水泡子。我们还卧轨了。”
“什么!?!?你们还卧轨,找死呀?”
“就是好玩,我们比赛,看火车快来的时候,谁逃得快!”
“你们是神经病吧!”陆一凡不解地评价他。
在金波没有坐在陆一凡后座的时候,陆一凡主要的聊天对象就是程超雪,两个人经常聊得嘻嘻哈哈地笑,程超雪另一侧的女同桌温兰芝很是不解,总是在他们大笑的时候,也凑热闹,探过头来问:“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程超雪面对温兰芝时马上就正襟危坐,不苟言笑,说道:“没什么,瞎聊的。”然后依旧不告诉温兰芝到底聊了什么。
温兰芝经常抱怨程超雪:“怎么都是同桌,你就爱跟她聊天,都不跟我说话。”
程超雪面对这样的问题,通常就是沉默以对。陆一凡不想因为程超雪比较爱跟自己聊天而忽略了另外一边的同桌而搞得同学关系不好,可是喜欢跟谁聊天这件事情,又不能勉强。陆一凡心想:不喜欢跟你聊天,当然是觉得没什么好聊的,聊不来呗,这还用问。现在问题问出来了,三个人都尴尬,同时陆一凡心里有种小小的得意和胜利感。
金波在远处看着陆一凡好几个整晚经常跟程超雪聊天,还经常嘻嘻哈哈乱笑,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陆一凡这是见异思迁,根本不考虑自己感受的人。
第二天,下午自习,陆一凡正戴着耳机练习英语听力。突然,同桌程超雪拍了她胳膊一下。陆一凡被吓了一跳,大叫了一声:“你干什么打我!”
全班同学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然后瞬间教室里炸开了锅。班长李焕新起哄到“小两口吵架呐!”其他个别男生也跟着起哄。陆一凡戴着耳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听到别人说得话。
程超雪一看全班同学都看向他俩,还这么说,马上不好意思的双手合十,跟大家道歉,解释到:“没事,没事!”
然后马上小声对陆一凡说:“你先把耳机摘下来呗。”
陆一凡依旧大声问:“为什么?”
他们的对话都无形中被扩大了分贝,变成全班皆知的对话。
程超雪依旧小声说:“你知道你声音有多大吗?”
陆一凡这才意识到自己戴着耳机,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声很大。马上摘下来,左顾右盼了一下,还好现在没有同学看他们,她羞愧极了。
陆一凡不好意思地小声问程超雪:“我刚才声音真得很大吗?可你突然打我干什么呀!”
程超雪辩解道:“我那哪里是打你呀,我就是拍了你胳膊一下。”
陆一凡说:“我正紧张地听英语听力呢,你这个时候拍我当然吓我一跳!快说什么事!”
程超雪说:“可以借一下你的三角尺吗?我的找不着了。”
陆一凡说:“就在我文具盒里,我这文具盒还是打开着的,你自己拿不就得了!还打扰我。”
程超雪委屈地说:“哎,我怎么能不跟你说一声就随便拿你东西。”
陆一凡说:“我们都这么熟了,还需要问吗?你就直接拿呗!”两个人又嘀咕了半天。
坐在后面的金波一直盯着他们看,嫉妒如火焰一样灼伤着他的眼,他的心,尤其是想着班长那么说“小两口吵架”,更是嫉妒和生气得不得了。
晚上回宿舍之后,金波有的时候到程超雪的宿舍去,在程超雪的宿舍里,他们经常聊班上的女生,程超雪说得最多的当然就是陆一凡,戴飞经常起哄说程超雪和陆一凡是一对。金波每每听到这些,总是不悦地找个借口就离开程超雪的寝室了。
没多久的一个下午自习,程超雪跟陆一凡说:“完了,我眼睛里进东西了?”
“什么东西?”陆一凡问。
“墙皮!”
“你别胡说了,怎么可能是墙皮。墙皮很大的。”陆一凡说。
程超雪说:“就是头顶的墙皮掉下来了呀,你眼睛这么小当然没有这个机会了。眼睛大才有这个困扰!”
陆一凡气急败坏,马上说了句:“看来你是活该了!”
程超雪大喊道:“别废话了,快给我吹一吹眼睛。”
陆一凡心想“什么?”,吹眼睛,这么亲近的举动,怎么可能做,半天没有行动,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快点呀,我眼睛好疼,一会儿就瞎了!”
陆一凡灵机一动,转头告诉金波,“你赶紧给他吹一下眼睛,他眼睛大,进墙皮了。”说得时候,陆一凡故意加重了“眼睛大”的声调。
金波没好眼色地看着陆一凡,陆一凡感觉怪怪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觉得近来金波一直好像有意在疏远自己,没有怎么找自己说话。路上见到的时候也是躲躲闪闪。陆一凡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次早饭的时候,正好碰到金波,陆一凡跑上去几步,想跟他好好问个明白。
陆一凡说:“你是在躲着我吗?”
金波说:“没有呀!”
陆一凡说:“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话了?”
金波说:“我们位置离得这么远,怎么说话呀!再说都高三了,还是以学习为重吧。我们还是少联系的好!”说完,金波就快走几步,先行离开了。
陆一凡傻傻地站在那里,片刻没有缓过神来。心想“这个人怎么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怎么这么像数学课上学到的正弦波,只是这波峰波谷之间的间距也太短了吧!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陆一凡以为这只是一个短暂的生气,虽然她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冷战就一直这样持续着。每一天对于陆一凡来说都是煎熬。也许真如他所说,现在为了高考还是不要像以前一样紧密的联系好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心却这么难受!
陆一凡还发现了一个变化,就是金波突然经常找程超雪了,下课吃饭,或者出去玩排球都只是找程超雪,再也没有小纸条,没有电话,没有任何关心的语言。
陆一凡抱着那本《平凡的世界》,一直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如此的虚幻和缥缈。是自己感觉错了吗?是自作多情了吗?她觉得一切都如同一个巨大的阴谋和骗局一样,从高一的借格尺、借橡皮、借课堂笔记的招人烦,到后来的关心照顾、甜言蜜语,这就是他挖了一个大坑,他给自己一个走向坑中的阶梯,让自己一点一点陷进去,然后突然,自己转身跳出大坑,顺便把这个天梯也带走了,只留下自己在这个大坑中挣扎。陆一凡越想越气,一气之下把书扔到了地上。可是,马上又心疼起来,这是一本陪伴了自己这么多日日夜夜的书,这是一本一直温暖着自己的书,她怎么舍得就这样把它扔掉,于是她马上跳下了床,把书捡了起来,抱在怀里。一种要哭的冲动,可是她不能哭,如果她哭,等一下洗漱回来的室友会觉得她莫名其妙,会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怎能解释这一切,她把快要抑制不住的眼泪又逼回了眼睛。
第二天两个人又在去学校的路上狭路相逢,迎面而对,陆一凡一直盯着金波的眼睛,金波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就这样从自己身边走过,一句话也没有说,连个招呼也没有打!陆一凡伤心极了!看着金波远去的背影,她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晚饭之后,上晚自习之前,这个时间点,陆一凡看到金波一个人往学校外面走,陆一凡心想他这是去哪里?去干什么呢?可现在自己似乎连问这些问题的资格都没有了。他怎么可以突然间如此的冷漠!陆一凡心情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