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开始读蒋勋的书:《蒋勋说唐诗》《蒋勋说宋词》《孤独六讲》。这两日在读他的《品味四讲》。他的文字很干净,像聊天,不晦涩、不艰深,丝螺壳里做道场,他能用最雅致、最家常的话表达最透彻的生命领悟。
我的生活感受是:各种忙,各种乱,各种烦,各种急躁,各种不如意。
蒋勋说:人,应该关注生活的美学。如果失去对生活美学的尊重,人活得再富有,也会对所拥有的东西没有安全感。
何为美?
一朵花?一棵树?一幅画?一首曲子?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美,总是把自己深深藏匿,待你发掘。蒋勋告诉我们:美,或许不在剧院,不在音乐厅,不在画廊;美,它其实就踏踏实实的在我们的生活里,就在这些平凡而又琐碎的细节中。
蒋勋说:认识美的重要开始,就是“吃”。
我们生命里很多美好的回忆,似乎都是与吃有关的。有些食物,不仅带给我们美食当前的快乐,甚至会让我们在心灵上有一些特别的感动。
八十多的奶奶仍然喜爱自己拌肉馅,包饺子。看着我精心选择的品牌速冻水饺,奶奶不以为然的拒绝:“那些东西能吃吗?还是自己包的好吃。吃,是不能马虎的。”然后,乐呵呵的、笨拙的在厨房忙碌。这大概就是奶奶对食物、对生活的认真与执着。的确,所有好吃的事物,无不要付出时间,付出心力。也许做一道菜,也和人生的阅历与修炼有关,在一个又一个繁琐的程序中,就孕育着最朴素的生命美学。小时候,我爱吃奶奶炸的麻叶片,看着一个个叶片儿从热腾腾的油锅里掏出,通体晶莹,上面带着油泡泡,甜的,咸的;还有,奶奶自己做得芝麻糖月饼,甜到心里。入秋,小路上第一缕烤红薯的味道飘起来的时候,我总忍不住要去挑一个,胖乎乎的红薯其实并不好吃,我爱那模样又瘦又长的,闻着那蜜糖似得香,冬日里的快乐,就在这香味里蔓延。
偶尔,我也会做一些自己和女儿喜欢吃的食物。把脏兮兮的葱洗干净,一刀一刀切成漂亮的葱花,将蒜切成很薄很薄的蒜片,放油里爆的香香的,葱的香味加上蒜爆香的味道从指尖腾起,此时,便会觉得,生活的美大抵就在这色香味中了。
蒋勋说:将美学具体的体现在生活当中,除了食物以外,我想大家能够了解到与生活最密切相关的,当然就是衣服了。
儿时的毛衣,都是母亲自己打的。帽子、手套都是母亲用毛线织出来的。为了美,母亲在颜色上,在花样上煞费苦心。最有创意的是,她还编织了许多假领子,套在外套里面,好像天天都穿新衣服。这大概就是那个朴素时代中最智慧的美吧。“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母亲就是这样,如针尖挑土般的每日贮下丝丝可供日后忆念的美妙光阴。那些衣服里饱含着情感,穿在身上,能感觉到的不只是生理的温暖,心灵上也是很精致的。
每日换衣服时,揽镜自照,明媚自己的眼睛,是一种快乐;留着几件非常珍贵的衣服,成为岁月的痕迹,那又是另外一种快乐。美的快乐,的确很难用纯粹的物质来衡量。我想,真正的美,应该是持久的,是刻在记忆里的,是要用心去经营的。
蒋勋说:快不一定是美,有时候慢下来才是美。一种缓慢的心情,一种跟物质缓慢接触的情感,才有可能变成我们自己重新在生活中找回美的一种态度。
美,通常产生于悠闲的文化当中。就如离别,古代,因为告别的过程比较缓慢,通信也并不畅通,很多朋友,夫妻的情感,都会在告别时呈现出来。小时候,我们坐在绿皮火车里,当火车缓缓前行时,与亲人挥手告别,现在想来也是一种美的意境。
人生,也像一列火车。我们永远在为自己加速,无法让自己不去忙碌。工作上,生活上,哪里有闲着的时候呢?我们只能让自己一只脚踩在刹车上,可以在加快油门的同时,又可以放慢速度。
比如,在我的生活里,精心侍弄一盆花,每日给她浇水、晒太阳,待她蓬勃出自己的美;比如,慢慢的走路,看道旁的风景,这个季节,绿荫幽草胜花时,身心皆舒服,且会相当愉悦;比如,陪女儿做一个手工劳动,慢慢摸索,慢慢做,一点也不着急,把她的幸福和快乐,当成自己最大的荣誉和奖赏。比如,清晨出去散步的时候。可以一路看天,看地。看晨风里柔柔摇摆的垂柳,看天上与水面一起移动的云朵,看从高楼大厦的缝隙里,一点点明亮起来的阳光。自由,自在,不紧,也不慢;再比如,用心去备一节课,研究课堂上的每一个问题,斟酌每一句课堂语言,因为,我的每一节课,都是我的柴米油盐,也是我的诗意与远方。
一切珍贵的东西都是慢慢生成的。于是,我们的生活就有了“美的哲学”。因为我们真正追寻的应该是一种活着的体验,是去感觉生活的幸福。
苏东坡说:“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倘若,换一个角度看待生命,慢慢走,慢慢爱,让有限的生命,活出绵长的滋味,那么,琐碎的生活里也会成为绝佳的风景。
就如,蒋勋在这本书中所说:“最好的生命,不是一个速度不断加快的生命,而是速度在加快跟缓慢之间有平衡感的生命。”
所谓的诗意栖居,是不是也就像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