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我的父母,我的家》53:高中的农场生活体验

张书贤听见声音向门外走去,长霞听到邻居阿姨的话,也从对门房间出来,到母亲房间。

张书贤忙说:“回来了,一路上辛苦了。”拿过椅子让坐。

长霞对着邻居阿姨说:“阿姨好!”

邻居阿姨继续站着对长霞说:“这是上海最好的大白兔奶糖。”把她手里的奶糖放入长霞手中。

长霞接着糖点头开心说:“谢谢阿姨。”

大白兔奶糖对女孩子太有吸引力了,长霞看过同学本子里夹着的、大白兔奶糖的糖纸。同学还说上海的五香蚕豆也很好吃。

长霞看着白色腊纸包裹着的奶糖,腊纸上面还有一个大白兔的图案。心中窃喜,集糖纸本子里可多一张大白兔的糖纸。

邻居阿姨接着打开用《人民前线》报纸包好的包裹,里面露出了浅黄色带点小碎花的衣服。

阿姨打开衣服送到张书贤手中说:“这个是新出来的确凉面料,又轻又薄好洗好晒。”

张书贤用手打开叠好的衣服,左看看右看看,又在衣服上摸着说:“滑溜溜的布纱真细,这做工针角均匀,一点线头都看不到。”一边说着一边欢喜的看着邻居阿姨。

邻居阿姨也很开心,对着长霞说:“你过来穿上试试。”长霞走到母亲身边。

张书贤把衣服套在长霞圆领衫上面,整体看上去不错,就是有点肥大,小长一圈会更好。

邻居阿姨忙说:“小孩子长的快,我特地买大一号,明后年还能穿。”

张书贤说:“还是你考虑周到,省的每年为衣服发愁。”

张书贤把衣服领子扣起又解开说:“这小方领真好看,扣起放下都很自然。上海买来的就是不一样。”

接着往后退了两步又上下看看对长霞说:“赶紧谢谢阿姨。”

长霞美美的把衣服脱下,张书贤又去看格子三角裙。这是一个的确凉面料的半成品,由深浅蓝色条纹组成,裙子分为前后片和腰。

邻居阿姨说:“这个也是最新款式,买的人特别多,我排了很长时间才抢到。”

张书贤心中充满了感谢,连连说:“让俺怎么谢你好呢?还要你给垫钱。”

邻居阿姨说:“我看着便宜才敢给你带的,我也给小张闺女带了一条。”

邻居阿姨拿过张书贤手中的半成品,对张书贤说:“这个做起来很简单,把两边缝好再把腰弄上就行了。”

张书贤说:“谢谢了,长霞开学穿着一身新衣服,都是上海的时髦货,不知有多美了。”

闲聊间长雁满头满脸大汗跑回来,看见邻居阿姨刹住脚喊了一声:“阿姨好。”目光就盯在了衣服上。

张书贤忙说:“你在哪里疯的,走路都没个正型,女孩子平时要文静些,别向你哥一样整天不着家,疯疯癫癫的满世界跑。”

长雁本想要看看衣服,见母亲数落她,就直接进屋了。

1975年的高中,长霞和全国的高中生一样,投身到了学工、学农、学军的热潮中。老师不教文化知识,带着一帮十五、六岁的学生走进工厂,农场。

长霞的新衣服没穿几天,就换上了旧衣随着同学们走进了农场。农场离学校有几十里的路程,同学们怀着满腔热情,背着简单的行装奔赴未知又觉得新奇的生活。

农场宿舍简单又简陋,泥土墙的房间里摆放着双人床。农场里来了两个班级,一百多的学生、老师和农场工作人员。

班长推开门,阳光随着门慢慢射入房间,黑暗的房间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同学们的热情一下就降到了冰点。先进门的同学快速占领下铺,爱干净的同学抢着上铺,动作慢的同学只能捡漏了。

劳动是非常辛苦的,在毒辣辣的太阳烤着下,同学们汗流浃背学着割麦子、捆麦子,麦子收完就拔苗插秧。

一天劳动下来,轻者手掌磨的发红,重者起泡。劳动的强度艰苦和烈日还能忍,水田里的蛇虫和蚂蟥总是让人毛骨悚然,汗毛直立。

一周后,老师站在队伍前总结性的说:“前期的麦收工作大家表现都非常好,下一个阶段我们将进行水稻的拔草、插秧,今天就安排拔草。”队伍里一阵骚动交头接耳,不知是谁还吹起了口哨。

那年代知识分子是“臭老九”,没有什么地位。班主任老师又是从外地刚调到学校,说话时总会代着他家乡难懂的话,同学们对老师更是多了几分的轻视。

老师口齿不清的说:“同学们安静,上午拔秧时要认清那个是草?分清楚苗和草的区别,答不答?”

他看了一眼队伍继续说:“如果分不清草和苗,我们把草当草拔掉就要犯错误了,答不答?”同学们谁都不知后面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三个字降低了老师在同学中的威信。

接着又说:“吃完早饭,到水稻田里我会教同学们区分草和苗的。”老师说话时总是一脸的严肃,从没见他笑过。

这时早饭已经准备好,男生的队伍中又是一阵骚动。正在发育期的同学们饭量都很大,生怕自己饿肚子,见着饭就如见着亲娘老子一般,老师说什么这时也听不进。

接着老师说:“散会。”

同学们就忙着向、自己小组的餐桌走去,四散的人群中有同学接着老师的话大声问:“答不答?”引发同学一阵大笑。

对于吃饭,聪明的男同学就总结出一条经验,第一碗不能装满,这样就会比装多的同学提前吃完,有机会装第二碗慢慢的吃。

饭后同学们来到水稻田中,按老师的方法分清了草和苗。接着按要求每人一行,同学们并排认真的找着草往前走。

起初女同学们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生怕有蛇出现。调皮的男生为了吓女生、总会冷不丁的喊一声“有蛇”,吓的女同学跌跌爬爬集体跑上田埂。

后来在有同学喊,胆大的女同学就不跑了。同学们拔完了一块田就到另一块田,刚下田的新鲜感和紧张感已经没了,太阳晒的脸上火辣辣的难受。就想着就点拔完,找一个有树荫的地方歇一歇。

就在大家煎熬难忍时,张班长惊慌失措的喊着:“有蛇”就往田埂上跑。

女同学们立刻如风一般,呼啦啦跌跌撞撞飞向田埂,尖叫声划过干燥的天空。

看着被踩倒的稻子,惊魂未定的女同学拍打着自己的心脏,隔壁稻田里传来一阵男同学们得意的笑声。

晚饭后男同学都去河中洗澡,解决了一天的汗臭味,为了照顾女生,每人每天有一舀子的热水,这一舀子热水就是一天的劳动报酬。

劳动辛苦但有很多快乐,为了配合扫盲运动,学校安排了同学们到周边村子、给不识字的农民进行上课,教他们识字。

同学们被分成了几个小组,受当时环境影响男女同学不讲话,但这不影响男同学对女同学的捉弄。

扫盲不能影响务农,扫盲都安排在晚上。

在一个月黑风高、万籁俱寂的晚上,第三组的同学们完成了扫盲课程,五个女同学提着马灯结伴而行。在教室里她们是勇敢的小教员,离开村庄走在黑漆漆、高低不平的泥道上,每人心中都有一个“怕”字,怕人、怕听说过的鬼、怕狗叫,可是为了相互壮胆,谁也不说出心里的怕。

班长手里的马灯,在黑漆漆的夜里突明突暗,照亮前方回农场的路。

行程走到一半时,拐弯来到了一条河边,哗哗的水流声在夜里十分刺耳。路旁高大的玉米田里,偶然有什么小动物,被脚步声惊吓逃跑,叶子碰撞发出了嗖嗖嗖的响声。

这时女同学们就会挨的更紧,相互把手拉着,班长为了缓解气氛,就假装胆大说话,长霞拉着她的手,班长手心里湿漉漉都是汗。

她们提心吊胆,又相互壮胆的走着,就前方一百米要过小桥时,前面有个火光在跳动,同时传出似动物、又似人的轻微声音,光忽明忽暗,声音时强时弱。

长霞心中想到了有关鬼火的故事,她的腿有些微微发软,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便下意识把班长的手拉的更紧。

班长说话了:“前面可能是扫盲回来的同学。”她的声音有点颤抖,大家无语默默的往前走。

一会光和声音都没了,大家放心的通过了小桥,刚从桥上下来三十米,就见有人从玉米地快速跑出来,站在女同学面前口中大喊着:“留下买路钱。”

女生吓的哭天喊地的惊叫着,随后又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马灯。

接着一阵笑声传来,惊魂未定的女同学才听出是男同学的声音。

天黑老师不放心,就派刚回农场的男同学们来接女同学。

由于他们不情愿,又不能违背老师,在接女同学时,见到女同学的灯光,就埋伏在桥头,有意将灯拿在手里慢跑並晃动着。

学农时间是漫长的,整整夏日里一个学期。来时带的炒面、饼干和黄瓜早吃光了,伙食单调少营养,大白菜粉丝、烧罗卜、豆角,吃的人有点犯胃。

王诗远所在的军分区农场,离学校农场相隔一条小路。两家农场共用一口水井,不知老师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的信息,有一天长霞正从伙房出来,就听到老师说:“王长霞同学,请到场部来一下。”

场部不大,有几间红色的瓦房,是老师和在厨房工作的同学宿舍。条件稍微比同学们好一点,房间都是单人床。

跟着老师进办公室,主任热情的让长霞坐下,客气的对长霞说:“听说隔壁农场的场长是你父亲?”他用求证的眼睛笑着看长霞。

长霞带着自豪点头说:“是的。”

主任又说:“交给你一样任务,你能从分区农场让点盐给我们吗?”

长霞不知如何回答,她没想到这个问题,也不知道爸爸是否能给学校提供盐。

主任见长霞无言以对,接着又说:“你可以去问问你的父亲。行就行,不行也没关系。”

长霞离开了办公室,中午吃完饭一个人来到了父亲的住处。长霞和父亲虽然同用一口井,但是很少单独见面,碰上也只是喊上一声“爸爸。”

只有一次王诗远见到长霞笑着说:“到爸爸宿舍来。”

长霞不好意思的跟着爸爸,在同学们羡慕的注视下,来到了爸爸宿舍,王诗远让长霞坐下,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说:“劳动累不累,能吃饱吗?”王诗远的话语中带着关爱。

长霞对爸爸说:“能吃饱,就是太阳太晒人了,还有蚂蟥和蛇。”

长霞看了一眼爸爸的房间,一张挂着纱布纹帐的床,四根竹竿高高的挑着纹账的四角。一张办公桌、一把木椅、一个脸盆架。墙上挂着草帽、军用水壳,床头摆放着黄球鞋和胶鞋。

长霞把目光转向了,被阳光晒的皮肤黝黑的父亲。只见父亲正在拉开抽屉,拿出几块不大的东西,转身神秘的对长霞说:“爸爸给你留了压缩饼干,饿的时候可以解解馋。”

送长霞出来时,又到厨房拿了两根黄瓜送到长霞手上。

想着想着,长霞已经来到了爸爸的宿舍。举起手敲门喊了一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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