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分数都是学生必须面对的现实。中学生，没有资格谈什么自我。TA们就是一部机器，不停的运转，吃饭不重要，睡觉不重要，身体不重要，分数高于一切。
女儿中午放学回来说:“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分到A级班了，坏消息是我成了班上垫底儿的。”
女儿所在的高中是市内四所重点高中之一，学校每个年级有两千多人二十几个班，每个班七八十人。每个年级按分数由高到低分为ABCD四个级别，每年都会根据学生当年的成绩重新排名分班。
高一刚入校的时候，女儿分在C级班，成绩在班上排名前十；到高一期末的时候以全班排名第一的成绩分到B级班，在B级班成绩居中；高三了，这次由于期末大考超水平发挥，幸运地分到了A级班。
从此进入水深火热之中。
女儿后来说，她最喜欢高一，因为在班上学习没什么压力，作文经常被语文老师当范文念，语文成绩在年级排在前列，特别是作文，在年级是数得到的。
高二开始感到学习有压力，因为班上比她分数高的一大把，她从名列前茅变成中不溜秋。
老师也换了。她很喜欢的高一语文女教师，讲课生动有趣，会放《红楼梦》的视频，让同学们分析其中的人物性格特点，还会在班上讲重耳的故事，女儿还兴奋得回来跟我讲重耳，说这个故事让她很容易就把那个时代的背景串联起来了，很涨知识。
可惜高二跟她喜欢的C级班语文女教师分别了。B级班的语文老师只按考试大纲讲课，不会讲废话。女儿的语文成绩开始明显下滑。一滑就是几十分，年级排名下降几百名。
优势科目成绩下滑，高三居然还被分到A级班，这不能不说是个幸运。
A级班的教师队伍当然是全年级最会抓分数的，对学生的要求也比BCD班的高很多，每个任课老师都对TA们说:你们这几个班的学生，只有极少数过不了一类，不是985就是211。
班主任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消灭一类以下的分数。女儿这种在尾巴上摇摆的学生，成了重点帮扶对象，这让她感到压力山大疲惫不堪。
早上6点20早自习，A级班要求6点10分到。早上女儿最迟5点40要起床，5点30要开始起床。
我每天早上起来给她做早饭，她匆匆吃完跑下楼，我们住的地方离学校10分钟路程，女儿常常是跑到学校的。迟到的后果很严重。
最难的是早上起床。闹铃几乎成了摆设，买了最响的闹铃都叫不醒她，后来改成用手机放她喜欢的许嵩的歌，开始那几天还管用，后来她喜欢的许嵩也叫不醒她了。
我要喊很多遍，她才“嗯”一声。稍微清醒一点，她会很烦躁地在沉睡中用双脚在床上磕得咚咚响，我知道她是想起来，但是眼睛睁不开。
她实在是太困了。中午一开始还回来吃饭，写会儿作业，午休半个小时。后来对我说:“妈妈，我中午不想回来吃饭了，在学校吃饭可以节省路上来回的20分钟时间，20分钟可以做不少题呢。并且在学校吃饭不会跟你闲聊，又可以让我省点时间。”
我不放心，说中午不休息下午怎么可能有精力听课呢？牺牲学习效率去节省时间得不偿失。
女儿说妈妈你放心，我们班好多同学中午连寝室都不回，下楼到食堂吃完饭就回教室做功课了。中午我们可以趴在课桌上休息半小时，然后接着上下午课，有这半小时休息，不会影响下午的学习的。
我知道她心里着急功课，只好点头，对她说:“我中午给你送饭吧，这样你可以省下从八楼下到一楼去食堂排队买饭的时间，多休息一会儿。”
女儿说:“妈妈，其实我在班上算是幸运的，我们班上好多同学不吃早饭，其实也不是不想吃，是起不来吃早饭。你知道吗？那次我没时间在家吃饭，一口气跑到教室，结果早到了2分钟，看到同学在教室里吃面条，当时好想哭。”
晚饭按学校规定所有学生都在学校吃，家长可以送饭。
晚饭我必须送，我知道不送饭女儿很可能把晚饭省了。因为她们班教室在八楼，晚饭吃饭时间常常成了老师给个别同学补课的时间，这个别同学中间常常有女儿——谁让她是A级班里垫底儿的呢？
有一次，晚饭送过去了，女儿正跟几个同学往老师办公室去补课，对我摆摆手，说今天没时间吃饭了，让我拿回去。那天是我专门过河给女儿买的她喜欢吃的海鲜粉。
只好拿回家。这种情况时有发生。女儿说妈妈，以后你给我送干粮吧，这样我可以边吃边做功课。
晚自习到10点10分放学，回家后继续功课，能在晚12点之前上床睡觉的回数不多。
一个月只有一天休息，那一天作业多多，跟上学没什么两样。
三天两头考试，分数排名贴在教室外的墙上，我送饭的时候偶尔会看看，从后往前找女儿的名字，通常是在后十几名。
月考成绩还会发在家长手机上，我很少翻看。偶尔关注一下，也不会当着女儿的面看，怕她有压力。
班上有家长的QQ群，也会发月考的分数排名。有的家长会在群里说:我们谁谁这次考的不理想，希望老师严格要求。
我呵呵。你是觉得你的孩纸不够机器么？我从来不在群里说话。
成绩常常是女儿自己告诉我的:这次语文又没考好，英语提高了多少分，物理错了几道不该错的题，化学没及格……
无论分数多少，我只告诉她:每门分数升降几十分很正常，语文滑滑梯也正常。现在学习太紧张，如果是我，也写不出什么好作文出来，因为没有时间构思啊。
女儿说，现在觉得作文有不少模板，我们照着套就可以了。
缺睡眠，从高一就开始了。女儿曾经跟我讲过她和同学们对付打瞌睡的办法:凤油精点在眼睛上，用力掐大腿，自己站起来听课……
最后一招是从高二开始使用的，不是她一个人，B级班的同学都是如此，到了A级班更是如此。每次去给她送饭，还没下课，总能看到她们班上站了好多同学，端着书听课。
女儿说，有时候站在那里上课还是会打瞌睡，手里的书本会莫名其妙的掉到地上。
还有一个容易打瞌睡的时间是考试的时候。因为平时的考试太多，习以为常了，比较放松，有时候在答卷上写着写着就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有一次女儿考试的时候实在抵挡不住瞌睡，昏沉之中自己狠咬嘴唇总算把自己咬醒了。
吃饭和睡觉，人类最基本的生存条件，在高考面前都得让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