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村子在已经记不清是几年前的时候拆迁了,我还依稀记得我最后一次回到老家。
那天我也正好是假期刚开始,坐黄皮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回到村子。在车进入村子之前,我在车上远远的就看见村子内的残石碎瓦。待车停下后,我急切地走下了车厢。心想恰好赶上拆迁工程刚开始,大部分的房子还依然矗立,也许自己的房子会安然。我快速走过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街道口,边走边在心中反复祈祷,希望自己能够亲眼看它最后一眼,更希望自己能够拍下它最后的样貌。走过最后一个路口转角时,我迅速抬头,望眼欲穿,看向房子的方向——已经有一些工人在我房子的屋顶上面对它打量。于是我的步伐不觉加快,加快的飞奔起来,奔向自己的老房子。房子里面的东西早已经被搬空了,一瞬间我有些恍惚,有些不知所措,之后就是大哭。我希望我的哭声带着怒气,将这些对老房子的冒犯者都赶出去。(哭终究是一场笑话。过年的时候有亲戚问起来,大家就一起笑,我也跟着笑。)房子内都被搬空了,我从厨房走过东屋,走过最大的北屋,然后走过各个卧室,最后还是回到北屋客厅,曾经这里的布局最大,大到我经常在屋子里打羽毛球。但现在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感觉是那么渺小,小到惊讶于为什么可以装下我的的整个童年。此时我已全无心情拍照了。(现在想起来些许后悔,现在的我连老房子最后的破败的样子都有些模糊了。)我走出了房子,走在人声嘈杂的街道上,看着各个房子忙里忙外的人们。大家也许都有悲伤,只不过我还是学生可以闲到把这些悲伤表达出来。那天的天气是那么好。天空不会悲伤,悲伤的只有人。
对于老房子我一直很后悔,因为我一直想拍下她的样子,一直在想,一直没有行动,总觉得还早,总觉得它不会离开我。忽然的离开总是来不及说再见。
昨晚上回到了老家——在梦里,我抚摸着自己老房子的外墙壁。竟然那么真实的感觉。连每道墙缝都那么清晰的出现在眼前,还有小时候拿着粉笔在墙上涂画的字迹,还有大门上的铁锁锈迹斑斑。进入房子的厨房看到我的父母在很开心的忙里忙外。我径直走入北屋,看到北屋里面晃晃悠悠 的小圆桌,和正上方挂着的裱上的童子送福画,我坐在炕上眼泪不知所以的留下来,我看向墙上的镜子,里面我的面目是狰狞的,又笑又哭。
很快我就醒了,回味回来,我望向墙上那面镜子的时候是那么自然,也许那是我在房子里的生活的习惯,但我明明已经忘记了那面镜子了。
现在看来并非忘记了,而且什么都没忘,永远也不会忘。我们生活的一切都被我们深埋于记忆深处。我们都在急匆匆的追逐,从没有闲下来好好看看它们。它们也总会在我们劳累过后的梦中忽然登场,给我们急躁的心灵一丝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