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云

       啊,故乡的云!你是希望的白色,你是婴儿的啼哭,你是母亲的安抚。你是洁净,你是健康,你是一沉不染。你是产房里包裹婴儿的白布,你是医生和护士发亮的白大褂。你是生命的奇迹,你是世间的绝唱,你是人类的赞歌,你是滚滚历史长河里不朽的诗篇。你不知道的是,你的到来,是多么令人渴望。你被供奉在庙堂,送子观音是你的化身,你不明白的是,你被寄予了多少希望。多少个日夜的等待,多少次固执的坚持,才有了一个又一个生命的诞生。你不可能记住的是,在无数个被你派遣到人间的小天使里面,有一个特殊的孩子。你应该还记得在某个夜晚,某盏昏暗的灯下,伴随着一声划破夜空的啼哭,人们发出胜利的呼声,医生长舒一口气,用袖子轻轻擦拭去额头上绿豆大的汗珠子。护士轻轻将充满灵气的小生命用白布包裹起来,送到舒适的保温箱。男人充满欣喜地望着产床上的女人,情不自禁地伸出大拇指,压抑不住内心中的滚滚洪流,爆发出阳刚的咆哮:“真行!老婆!”女人虽然虚弱,但用尽气力凑出来一个会意的微笑。将这个生命的悲喜剧拉开序幕。我忍不住歌颂你,你的伟大,有目共睹。啊,故乡的云!我仰望你。

       啊,故乡的云!你是残忍的红色,你是灼热的骄阳,你是流淌的鲜血。你是绝望,你是痛苦,你是家破人亡。你是公路上夺走人生命的红盒子,你是父母亲哭红的双眼。你是炼狱的撒旦,你是人类的克星,你是永恒的诅咒,你是生命殿堂里不请自来的恐怖死神。你不知道的是,你的到来,是多么令人害怕。你被人们口口批评,不详是你的代名词。你不明白的是,你的每次降临,带着泪,带着血,带着无数人的忧伤,你这个暴殄天物的家伙,无数次毁坏一个又一个上帝的杰作。你不可能记住的是,在无数个被你狩猎的对象里面,有一个特殊的孩子。你应该还记得在某天中午,在狠毒的太阳底下,你派出去收割人性命的铁皮恶魔在宽广的马路上览得了猎物。电光火石之间,天地骤哭,血泊中的生命失去了原有的灵气。这时好心人将孩子送往了最近的医院,这次,医生们在和时间打一场拉锯战,在从死神手中抢人……孩子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看到的只有父母亲哭红的双眼。此时的孩子被各种器械设备禁锢在病床上,他是多么渴望自由,多么渴望平安,多么渴望能和爸爸妈妈现在就回到那个温暖的家,那个和平的港湾。啊,故乡的云!这时我忍不住质问你,就连孩子这点小心愿都无法满足吗?就连这样无辜的小生命也要强行剥夺吗?啊,故乡的云!我害怕你。

       啊,故乡的云!你是活跃的绿色,你是歌唱的小鸟,你是善鸣的知了。你是生机,你是重生,你是焕然一新。你是森林里高大挺拔的松树,你是一个孩子最纯最真的梦。你是播种的园丁,你是解忧的神父,你是快乐的真谛,你是一段从古至今广为人知的浪漫神话。你不知道的是,你的到来,是多么令人喜悦。你被人们写在美妙的诗篇中,百灵鸟是你的信使。你不明白的是,你为人类提供了最坚实的屏障。“大树底下好乘凉”是古人的赞美,“我愿化作一棵树”是今人的感慨。你不可能记住的是,你是一个特殊的孩子童年的全部。你应该还记得,恶魔掠过,给这个孩子的身体和心理带来了无法磨灭的伤疤。其他的孩子因为将其视为不详而离他而去,孤独,恐惧,几乎快要冲破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就在这个孩子最无助的时候,你来了,你用温暖的臂腕抱住这个需要关心的孩子。小鸟作为音乐家,毫不吝啬地为孩子引吭高歌。大树作为哨兵,坚定无私地为孩子保驾护航。花朵作为医生,不厌其烦地为孩子贯彻执行“芳香疗法”。对孩子来说,那是一段难往的岁月,孩子最后完成了他的成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你的怀抱。你会想念那个孩子吗?啊,故乡的云!我忍不住要再次歌颂你。啊,故乡的云!我敬爱你。

       啊,故乡的云!你是单调的黑色,你是高耸的烟囱,你是巨大的厂房。你是毁灭,你是掠夺,你是地动山摇。你是炼狱开来的推土机,你是黑暗中不请自来的拆迁队。你是绝情的强盗,你是冷酷的暴君,你是悲伤的发言人,你是揉碎无数人希望和梦想的无情铁手。你不知道的是,你的到来,是多么令人抗拒。人们对你的强烈不满挂在脸上,写在书中。你不明白的是,你的暴行给多少人造成了苦痛。你不可能记住的是,你摧毁了一个特殊的孩子童年的全部。你应该还记得,在乌云密布的一天,你看上了一片绿油油的树林,你渴望得到她,渴望占有她。于是你红了眼,黑了心。派出你的钢铁爪牙和伥鬼,无情地在她脸上划出一道道伤痕,人们的反抗你,但他们失败了。你发出了胜利的笑:“轰轰轰……”呵,多么阴森。那个孩子,似乎被吓到了,躲在屋檐下不敢出声。静静地眺望远方,那第二个摇篮……一场风暴过后,你的钢铁爪牙在这个美丽的地方生了根,可他们都是恶魔之子,他们眼中只有破坏。睁开眼看看他们的暴行吧!成片成片的森林卫士倒下了,成堆成堆的绿色地毯铲除了。他们胃口大得可怕。树木进去,废物出来。泉水进去,污水出来。他们这些铁树贪婪的吸收大自然的养分,却从来都没有结出过好果子!故乡的云啊!我忍不住再次质问你,你变了吗?这样做是你的本愿吗?你想过报应吗?也许你也没想到,你最终还是被你爪牙排放的乌烟瘴气熏黑了。啊,故乡的云!我鄙视你。

        啊,故乡的云!你可能不知道,我就是那个特殊的孩子。你给了我太多太多,或喜,或悲。我不知道该给你拥抱还是谩骂,也许,我能给你的仅此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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