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篤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桃之夭夭,相宜最是难得。
一、与时相“宜”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明媚如春光,纯然若初雪,在羞涩中传递着春的信息。待到桃花满眼时节,我们可感受到那桃绽如颜的纯美。或粉或白的花瓣中带着泥土的芬芳,泌人心脾的芬芳里存有不经意的典雅,古朴的典雅中亦不失清亮的灵动。因了桃花,春天有了自己的色调。那种纯然的粉色,几乎是所有女子都喜爱过的色彩,那是属于青春的颜色。
古人是何其智慧、敏锐!用桃花来比喻女子,无疑是洞悉了女子心底的秘密。可见几千年来,我们与古人的感受始终息息相通。在这如此“相宜”的季节,女子的内心也必将喜悦非常。
二、与己相“宜”
青春如同桃花般绽放,那是在经过了一个寒冬后对自己最佳的奖赏。所以,无论是花朵还是青春,都应感到欣喜与欢悦。那么,不也应该感谢寒冬的洗礼吗?是的,严冬的宝贵,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是孕育崭新生命的地方,是天地对生命最深、最无言的关爱。然而,有些人的青春却在寒冬中凋谢。不,是在冬天未来临时,就已死亡。因为,他们的生命早被烙下“安逸”的印记。从此,对于严冬不再向往,哪怕可以看到白雪起舞,也无法改变他们的所思所想。
冬季里有着看不见的成长,花朵从来不可能兀自芬芳。已值花季的姑娘,在你青春外表下,是否真有一副如花灿烂的心房?当看到正值花季的女孩动手殴打她的同学时,当看到原本青春洋溢的女子自杀身亡时,当看到本应开朗、活泼的年纪却如万马齐喑般的沉默时。我便知道,她们的青春并未真正到来。只因“冬季”被她们拒之门外,不经严冬洗礼的生命早已满是尘埃。
当然,也有幸运如“桃夭”般的人儿。青春洋溢在她们脸上,清澈的目光中有着坚定的方向,如同永恒不败的火种在眼中盛放。为她们感到骄傲吧,她们值得我们如此欣赏。她们锻造了自己的未来,由此也必将扬帆远航。迈向寒冬需要勇气,在寒风中挺立更需要意志的坚强。或许,也曾想要逃避,但那定是一念而过。上天既然安排了这必经的旅程,为何不让我们看到最美的一枝开放?或许,沿途还有许多阻挡,但那也无法阻拦“青春”迈向前方。智慧与善良将为青春指引方向。如此,必将与己相宜,如歌如翔。
三、与家相“宜”
就是这样的花季与青春,就是这样明艳的背后,有着不为人所知的成长。这般与自然、与自我“相宜”的女子,嫁到夫家,怎么能不让人为之歌唱?美丽的姑娘将“宜其家,宜其室,宜其人”。何以见得?
桃之夭夭,是对桃树的一再歌咏,无论花、果、叶,皆依树而生,追本溯源,人又是依何生长?《中庸》有言:“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大学》有言:“德者本也,财者末也。”《论语》也道:“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可见,道德的修养,是人安身立命的本源。
也正因此,“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左传》讲“男有室,女有家。”女子齐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女子如春花之艳,内诚其意,外饰其容,正得天之时、地之利、人之和。
班昭在女诫中提到,“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有德,必然体现在言行之上。所以,正如此诗三章首句,皆以“桃之夭夭”起兴。
道立德生,在最美好的时节,成为那个对的人,才有可能遇到对的人。“之子于归”,归解释为出嫁,没有错,但细细品来,归,不只是形式上的出嫁,更是心灵的归往。
有人可能会想,古代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几乎没见过面,如何谈及心之所归呢?其实,周代的风俗并非如此。《周礼》云:“仲春,令会男女。”朱熹《诗集传》云:“然则桃之有华(花),正婚姻之时也。”可见,时代并非一直步向前方。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毛传》注:“蕡,实貌。非但有华色,又有妇德。”怎么知道有妇德?“有蕡其实”象征着生儿育女。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其中艰辛,冷暖自知。在这样情形下,还能“宜其家室”,为夫家尽心操持,难怪《毛传》说,“又有妇德”。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毛传》注:“蓁蓁,至盛貌。有色有德,形体至盛也。”第三章,开枝散叶,由小家至大家,至宗族。这也并非朝夕之功,在时间的磨砺中,女子依仍初心不改,敬天爱人,也必将周遭的人影响。
与自然相宜,与自我相宜,与家人相宜,是每个生命的向往。而这些相宜,皆可归结为“与道相宜”。只有在心灵上不断升华的生命才能历经岁月,从容绽放。
二零一六年三月七日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三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