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酒泪自流】早上七点，二伯就拄着拐棍来叫吃早饭，他怕误了我的“大事”，用他的话说，你们都是干大事儿的人别把我们这些老家伙当成包袱，老人怕我早上出门早早安排了早饭。七点的老夏按照新疆时间还陪着小安心睡觉，老人见大门没开，转身先离开了……
八点半，又来。这时候我和安心都醒了，忙着洗脸，老人耳朵听不清了，自顾自说你们去我屋里吃了早饭再去忙不误事……
八十四岁的二伯，妻子二十多年前走于一场“痨病”，自己把三儿两女拉扯大，又送大儿子死于一场意外接着把孙女们拉扯大。几年前，他中风了，行动不便，口吃，耳朵听不清，每天坐大门口看过来过往的车，一坐大半天。
老夏出生在一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父亲有五兄弟，五姐妹，爷爷68岁在一场农活淋过大雨后大病逝去，包括父亲在内的三兄弟由奶奶一手拉扯成人。家族除了大姑天命之年早走，几个姑姑和叔伯都八十多岁。前年，大伯断食了十余天后走了，二姑八十八熬不住了也走了，接着大伯母……
每一次回来，这个家族有在陆续增员，也在陆续减员……
二伯一辈子只穿“解放鞋”，剩下就是他自己捡汽车轮胎切割的“凉鞋”。今晨，二伯为我准备了一碗烧酒，酒是他自己酿了烧好的；杀了一只鸡，鸡是他吃每天不完的饭养大的；炒了一碗丝瓜，丝瓜是门口路边种的；煮了一块腊肉，猪是小儿子媳妇自家养的……
吃饭的时候，我忽然给小安心说：安心，我们过来和二爷爷拍张照片吧！
安心很听话，照片里很乖的样子，小外甥在旁边调皮地趁热闹，二伯这次听清楚了，匆匆咽下嘴里的食物停下筷子看手机……
拍完照，给二伯夹块鸡肉，他说我吃不动了，夹块腊肉他说吃不动了，他说你吃吧。一桌菜，只有煮得很烂的丝瓜他可以吃动了……
老夏低头喝酒，潮潮的东西哗啦啦滴在烧酒里……
吃完饭，我在记事本里写下几个字：倘若有一天，长者不再，故乡何在？
——老夏手工社自然生活研究院2018.8.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