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

      在自己的生命天幕里回忆起来总有许多人像夜空中的流星一样一闪而过。


      有的人就像似流星刚燃烧的那一刹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而有的人却像似流星燃烧到尽头下落时的那一刻尾焰变得黯然失色。


      小宝是自己的初中同学,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高高的嗓门,咧咧的笑声,那骨子里透露出来爽朗的性格真有点像小说里水泊梁山好汉一般。


        刚上初中那会儿自己学习成绩不错,小宝就坐我前排,左边的隔壁坐的就是他的亲姐姐。上学这么多年他们也是自己至今唯一遇到的一对同班的亲姐弟倆。


      那时的小宝比较贪玩学习成绩也不咋的,但他有个十分溺爱他的好姐姐。


      每次放学下课铃响后他总是率先冲出教室,在冲出教室的同时,他一个潇洒的扭身、转头、甩手的同时大喊一声:姐,接住。


        书包就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砸向他姐姐,然后他就自顾一个人跑去疯玩了。


        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他也基本上是甩给她姐姐写,有时小宝英语单词背不出来老师要求教室留课时也是他的好姐姐从家里用饭盒装好饭菜打好汤一路小心的提来伺候他。


        而这时的小宝总是摆着大男子气势显得极不耐烦挑三捡四地训斥着他姐姐。然而他姐姐只能用轻柔的语气低着头在一边赔着不是哄着迁就着小宝。


        每当看到这情景时自己在心里就特羡慕小宝有个好姐姐,一个这样疼爱、溺爱、宠爱他的好姐姐,也为小宝那种深在福中不知福的情形在心里感到丝丝惋惜。


      据我了解上初中以来小宝的英语作业、卷子都一直是他姐姐代写的,他才懒的动笔,也没时间,他要忙别的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玩”。


        但自从那次英语老师发试卷时把他姐弟倆叫到黑板前罚站并用手点着他们鼻子带点嘲讽的语气说:“同学们,今天我让大家好好看看,果然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弟俩,心有灵犀啊,试卷不及格不要紧,成绩都一样不要紧,就连错的都一样,不会这么巧吧........一席话听得全班哄堂大笑。


        那时的小宝站在黑板前低着头一阵脸红真恨不得地上立马裂出一道缝赶紧钻进去,那一刻他那小小的男子汉面子全丢光了。


      从此后他就赌气再也没有叫她姐姐代写了,而改成了适当的抄袭我的,所以一直以来我和小宝的关系不错玩的蛮来。


        上初中那时候自己个子不高但弹跳力敏捷性不错,跳橡皮筋时挂在脖子上的高度一般班上的高个子都有点难跨过去,而我只要轻轻的一助跑两腿反向一跃一钩一压一跨就进去了。


        最厉害的就是自己健步疾走在教室门前的那个椭圆形花栏上,走在上面那细细的钢管栏杆上自己左右腿连环交换敏捷快速班级里没有几个人比得过我,那时的小宝对我的这门绝技简直崇拜得不得了。


        但后来出了一次事故后学校就再也不允许我们这样玩了。


      那次是下课课间休息时我们照旧在花栏钢管上面玩追人游戏。大家追逐着时正在一起玩耍的杨仔一紧张不小心一脚踩空两脚叉开掉了下去,掉下去的同时下面的钢管直插他裆部。


        杨仔掉下去之后顿时一阵猛哭喊爹呼娘哀声连连,我们大家也一时慌了神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办。


        没办法大家只好赶紧叫来班主任,在班主任的组织下几个高个子同学小心翼翼的把杨仔抬了出来。


        抬出来一看幸好杨仔伤的不太严重就是一点轻微的划伤,班主任就打算送他去就近的卫生院简单的包扎一下,但当时的杨仔却死活不同意非嚷叫着要回家让他老爸瞧瞧。因为他老爸是个江湖郎中懂点草药,没办法大家只好依着他。


        当班主任问谁愿意陪杨仔一起去时当时的我就自告奋勇的举起手和班上一个和他同村的高个子倆人推着二八杠一路把他小心的送回家去。


        走到半路时杨仔说尿急,于是大家就停了下来。停下后我把杨仔从车后座小心慢慢的搀扶下来并且轻轻的帮他解下裤子。


        解下他裤子的那一刻杨仔他不敢低头看,只能可怜惜惜哭着问我他的蛋蛋碎了没有,听到杨仔的问话时自己就高度重视马上低下头朝他裆部仔细的看了又看后郑重的摇了摇头,但当时的杨仔还不确信我说的这个事实,没办法自己只好勉为其难地伸出拇指食指朝他蛋蛋上用力的一弹,然后就立马听到他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这些都是青葱岁月里一段快乐的小插曲。


        初中学校操场的两边各有一台水泥兵乓球桌,但僧多粥少兵乓球桌就成了我们下课放学后疯抢的对象。


        每次下课铃声一响大家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奔而出跑去抢占。因为在我们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谁抢占了桌台谁就有主动权谁就可以当皇帝。皇帝是可以随便点将的还有三条命的机会,因此大家都是玩命的奔抢着。


        小宝当皇帝的机会蛮少因为他跑的不快,只能是让皇帝施舍点将的份。但小宝情商高手段聪明懂得小恩小惠,一毛一包的瓜子,五分钱的棒棒糖,酸梅粉,大大泡泡糖......这些都是他糖衣包裹的炮弹砸的大家都纷纷败下阵来,甘愿让他当皇帝。


      慢慢的小宝身后聚起来了一帮人,加上他的江湖义气顿时在校园成立了一支以他为首的一个四小金刚帮派,一时在校园好不威风。
        上初中住校期间我们一个星期的生活费最多只有一、二块把钱,吃饭、打菜、买笔、本都要省着点花唯恐不够。而那时小宝一天的零花钱就比我们一个星期的还多,因为他家有“矿”。


      小宝家的米粉店座落在镇中心市场入口的正对面最繁华的路段,也是生意最火爆的。每天都是人流满患,如果想吃他家的米粉稍微去晚了一点的话最少排队个把小时。


      小宝每天早上去学校上课前总跟他老爸说一句:“爸,我去上课了”,然后趁他们忙不注意他就拿匹板凳垫着脚从挂在墙上的钱袋里钳走一张十元大钞愉快的上学去了。


      每天如此他今天花完了明天又从钱袋里拿用当下时髦的话语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富二代,自然而然给起那些小恩小惠来是毫不眨眼不在话下了。


        到了初二的时候正是我们这些青春少年长喉结、胡子,变嗓音雄性特征突现时。这时不好好学习早熟的小宝不再满足扔个癞蛤蟆在女生书包里,揪女生的辫子,评论哪个女生在发育,今天哪个女生穿什么颜色内衣的小儿科游戏了。


        他突然心血来潮高调地追起班上的一个女同学来,他胃口高品位好喜欢的不是一般的人而是班上品学兼优的女班长。


        他大胆示爱勇敢表白,喜欢班长这件事全班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瓜子、泡泡糖、铅笔、笔记本、发夹、明星图贴、当时刚出的孟庭苇“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和郑智化的“星星点灯”专辑磁带,晚上夜课放学后的护花使者..........这些几乎能被他做到的想到的都试了个遍,当时就差随身带本泡妞秘籍钻研了。


      那时的小宝疯狂到了班长要月亮他不敢摘星星的地步,但人家爆炸美丽高傲冷酷的才女班长就像铁了心的秤砣根本不为之所动,最后在班级的影响实在太大都传到班主任那里去了,在班主任喊他谈话批评训斥后小宝一厢情愿暗恋爱慕的疯狂举动才告了一个段落。


      青葱岁月里我们就像一首无需冥想自由生长优美的诗那样欢快美好。


        初三学校分好差班后我们就没有在一起了,慢慢的自己上高中,当兵、退伍、结婚、生子、在外漂泊,大家几乎没有了联系他也就这样静静地呆在自己生命遗忘的角落里。


        有时生命中有些错过,就真的错过了,本以为我和小宝以后的人生就像两条平行线各自平行相行再也不会交织在一起了,可是在时光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后又让我们不知不觉的相逢了。


        就在我把爸妈从乡下接进县城后不久就无意间从老妈的口里得知小宝也跟我们同住一个小区,就住在我家对面的那一栋。这个消息是老妈和小宝的老婆在小区麻将馆打麻将中偶尔才得知的,慢慢的自己也就有意无意的从老妈那里了解到一些关于小宝的消息。


        2016年正月初四初中同学分隔20年后第一次聚会,几乎所有的人都参加了。期间自己碰到了小宝他热情的和我打招呼。这么多年后他依旧没有变还是那样爽朗豪放的性格。


        我们大家一起参观母校一起酒桌碰杯,一起说笑着忆往事,当年谁暗恋过谁,谁表白过谁,谁最调皮,谁最捣蛋,谁最可爱,在KTV里大家手挽手肩并着肩举着酒瓶唱着“同桌的你”唱着“兄弟抱一下”,在暗淡的灯光下,在沧桑的岁月里尽管大家皱纹都爬上了眼角,但在那一瞬间心仿佛一下子又年轻了又回到了青春岁月同学少年阳光灿烂的纯真美好的日子里。


        从那次聚会以后自己就和小宝加了微信留了电话慢慢的又接触联系起来了,偶然我们在一次回老家的夜宵中,酒后的小宝也敞开心扉给我讲了这些年他的故事。


        小宝他初三没读完就缀学了,然后就跟着一批人瞎混,抽烟、喝酒、溜冰、纹身、打架、斗殴、赌博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古惑仔。


        那时年轻的小宝总以为这就是最潇洒的样子,这就是青春的本色,这就是酷酷的自己,这就是做自己的上帝。


        没个正经事做每天他就这样瞎晃悠着,没钱就跟家里要,不给就偷,跟家里吵架几乎很少回家,老爸怕他被带坏了就让他学开车,学会后就买了一台车让他去经营。


        以前只是在小镇上玩的小宝接触了外面花花世界后就觉得自己以前是井里之蛙白活了,外面的世界是这么诱惑这么灯红酒绿这么多姿多彩。


          打牌、赌博、逛夜总会、不到一年车子就被它输了还欠了一屁股烂债,老爸的腿也在他的一次疲劳驾驶事故中撞了,没办法只好卖了苦心经营多年的水粉店帮他还债。


        家里本以为结婚后的小宝会有所改变,就借钱在小镇上给他办了个养猪场,他曾经也发过誓要好好的干好好的当父亲当丈夫好好的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可是在寂寞无聊的日子里,又被以前的狐朋狗友带起来就像烟瘾犯了一样又开始赌博了,不到一年养猪场又被他输了个干干净净还欠了一大笔高利贷,每天被人家追着问债,只能在外面躲,一躲就几年就连过年也不敢回家团聚。


          就这样小宝在外面过了几年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那时家里的开支都是年迈的父亲外出打工补贴供给着,但去年底老爸身体检查有病不能再外出干活了..........小宝说完他的故事后就举着酒瓶仿佛眼睛里有些晶莹的东西在打转,用手使劲拍着自己的脑袋说,错了,真的错了,他妈的真后悔痛恨当初的自己,简直是个混蛋,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岁月把我们推上了牌桌但赌注却偏偏就是我们自己。


      或许很多人年轻的时候都这样,就这么生活着,空空荡荡,所以,一有机会,就在寻找,寻找那些可以填满空虚的东西,于是我们桀骜不驯、叛逆、堕落、无知、犯浑、颓废、迷失........就像雨水模糊了我们视线,注满了单行线让我们再也找不到正确的路标,但雨过天晴终会有好天气。


这次送小孩回家开学时自己又碰到了小宝,还是那个标志性爽朗的笑脸,但看不到那一丝颓废的神情。


当他得知我要赶动车时他立马开上他新买的车热情地送我去车站,一路上他兴奋的和我谈着他的计划,打算再买台大货车去跑运输哪里跌倒哪里重新站起来,好好照顾这个家。


到车站后当小宝按下车窗向我挥手说再见时,那一缕金色的光刚好照耀在他脸上显得他格外刚毅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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