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山的那头是花海

“成绩怎么下降得那么快?离弦的箭也没这么快……” 忘不了,数学老师一脸冷峻,犀利的眼光里,我读不出,是失望还是指责,"快中考了,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还是心态没调整过来?……唉……" 老师的叹息,我的沉默,惘然的目光,缠绵的细雨,窒息的空间,那一幕幕,纵横交织,想像一张复杂的网,再次把我冰冷的心禁锢…

万籁俱寂的夜。忘不了,当室友都沉寐在梦乡里时,我却偷偷地拿出日记本,即使没有灯光,也执拗着边抹泪边提笔把所有坏心情和不服气一五一十地倾泻……

那天,我从老师满载失望的目光里看到了那个颓唐的自己,那么清晰,那么深刻,那么现实。倏然,泪水冲溃了堤坝,我哭了,正对着老师的面,背对着梦想,失声痛哭。

那时,我不经意的抬头,恰看见一只萤火虫无力地飞进寝室,微弱的荧光在黑暗里闪烁,我停下手中的笔看着它。它多像我,伪装着坚强,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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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我们家不像别家富裕,不拼爹不拼娘,拼自己的老实拼自己的努力,也能拼出一片蓝天,也不比别人差!当时的我,并无太多领悟,只知道,自己努力读书取得好成绩,父亲就会高兴,我也高兴 。 每次,父亲拿着我的成绩单或者奖状,坐到门口边上,带上眼镜,细细的琢磨,把上边的字毫不遗漏地从头读到尾,一遍又一遍,笑开了花。邻居总说,老陈真有福气,有那么一个争气的女儿。那时,父亲脸上像镀着金光,原来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也有在众人面前高昂起头的机会…………

我的勤奋弥补了生活条件的残缺,每当其他同学在课间嬉戏打闹时,我则独坐一隅,认真地背着英语单词;当其他同学沉湎在游戏的快活中时,我则挑灯孤战,一遍遍地刷题。上帝从不辜负每一个努力的人。一次次的成功让我渐渐相信我就是一个幸运儿,每一次都得到上天的眷顾和恩惠。

成绩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我则天真地相信着神话,架着一叶小舟,在无风无浪的大海里远航,一帆风顺,风雨无阻。老师曾狂言,陈亦燃从来就没得过第二名!

我完美地走过了初一初二,当我胸有成竹地行驶在初三的太平洋上时,猝不及防地碰上了大礁石,剧情三百六十度的大翻转。海水的冰凉彻底清醒我的头脑——生活哪是两点一线的简单便捷?

"你觉得语文考得怎样?”
“挺好的!"
“作文有没有离题?”
“没有吧……”我手心满是汗。
“那就怪了……”父亲沉默了,“你期末考试的语文成绩不太理想,我看是老师改少分了!”
“多少?”
“86”

苍白无力的数字连同寒气彻骨的冷风,像芒刺,一针针地扎在我身上,手是冰凉的,心是冰凉的,几间毛衣包裹着的是一副没有灵魂,没有温度的躯干。上次月考,我正站在语文成绩的历史巅峰上一览众山小,而如今连班里的平均分也不过。

我不相信,擦干眼泪后继续奋斗,在整个寒假里,我苦战题海,只为一次华丽丽的转身……

我相信着,相信着童话里的奇迹,相信白雪公主会被王子拯救,相信灰姑娘摇身一变成为最耀眼的光辉,也相信自己能在一番努力过后再次夺魁。 “有第一次可能不会有第二次,但有第二次就一定有第三次,第四次!”当第二次失败时,我恐慌得想着这句话,毫无悬念,第三次第四次都失败了,我的模拟考的成绩与其他同学的成绩成反比,眼看着他们的成绩平稳上升,自己却在低头走下坡路。成长路上,我从未有过如此的迷惘,我成了穿行沙漠的饥渴的徒步者,踽踽独行,没有方向;我在每次转弯时期待着柳暗花明又一村,却只寻到悬崖绝壁,进退维谷。

以前总爱在作文里写着不知滋味的青春的烦恼,青春的迷惘,但真正尝到苦黄连时,却又不敢触碰这些字眼,每一字都是一道伤痕…

父亲的笑声越来越少,两鬓白霜却越来越多。我当初争着向上爬,父亲在我背后叫我注意安全;我如今选择了逃避,父亲却绞尽了脑汁拯救我。尽管生活困难父亲也要每月给我买核桃补脑,把几箱几箱的牛奶往家里搬。他总装着不在意,偶尔带过一句“放松点,是你太紧张了,要学会释放压力……”,我却在父亲的手机里看见他与班主任隔三五天就一次的通话记录……

我一遍遍地质问自己,初心在哪?就算不是为了家庭为了未来,你也忘了要让父亲骄傲、开心吗?你却以父亲老去的速度为代价换取安逸,把父亲的期待活成罪恶,将父亲的峥嵘岁月强迫成自己的不懂事的蹉跎岁月。

我想着曾经97分的成绩,拿着79分的化学试卷在走廊里发呆。校园里播放着《平凡之路》。“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父亲的努力,老师的质问,同学异样的目光,曾经的辉煌,一遍遍映现;“我曾经拥有这的一切,转眼就飘散如烟”我再次哭了,在风中,为了自己的不懂事,不努力,不争气。我把试卷撕碎了,一言不发扔进了垃圾桶……

当初,我以为世界颠倒了,却发现是自己站歪了,我以为再也等不到上帝的眷顾了,才知道幸运其实是留给清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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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一号时,同学拉着我去爬山。我是不好动的人,但在同学的“威逼利诱”下,我屈服了。山路迤逦,曲折盘旋,路的两旁只有普普通通的树树草草,毫无观赏价值,正当离登顶还有几百米路时,同学的家长突然来电话,催促她回去。同学问我,还继续爬吗?她说到顶后可以看见另一边的一片花海。“什么花?”“野杜鹃,4、5月正旺盛,一大片一大片,可好看了!"我说“算了,你家有事,我们就回去吧!”“不后悔?反正我不是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不后悔! 不后悔,与其临近一望,不如留住期待。留住的期待,不是为了那一片花海,而是为了一探究竟是否有花海。

其实真正的花海不在远方,就绽放在自己的心间,也因为心间那几亩用默默的父爱和青春的酸甜灌溉的花海给了我一抹绚丽,一袭灿烂,让我学会去奔跑,即使山的那头是一片荒芜;让我学会去再次相信童话,再次相信坚强会点亮奇迹;让我学会去面对,就算在寒冬,也要学会将炎炎夏日放在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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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学会了不再背对阳光活在阴影里,转过身,追着太阳跑。其实那天晚上的那只萤火虫哪有那么羸弱,我应该像它一样,即使力不从心,也要闪烁着属于自己的光辉……临近中考,我要全力以赴,就算不为山那头的花海,也为了成为某人的骄傲,为了一不后悔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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