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这里,租房门前积水落叶,隔壁一扇又小又矮的红门紧闭,我避开水涡走着,想着这路怎么没人打扫啊,兴许是才下的雨,都没来得及有人打扫。红门里的老太好久都没见了,会不会出来叫我打扫一下呢?
我回想着第一次被老太骂时候,是我经过她门前,她家的门没关,我下意识的往里看了几眼,等视线刚离开便听到南京脏话骂人声,听不太明白,意思大概是我不该往她家里看。
老太行走不变,拄着拐,半分钟能挪一步,身体好似很僵硬,手也使不上劲,但却讲着一口流利的南京话。有一天,她好像在唤我帮忙,我也没与之前她骂我的事计较,操着普通话,与她艰难的对话,我听不太懂南京话,她也听不太懂普通话。好像要我插电,我连说带用手比划,摸这个,拿那个,最后指着电饭锅的插头,她立马答应了,我插上插头。她连忙说:谢谢啊!小伙子,谢谢啊!”这回我听的很真切,她拿起桌上一包肉松蛋糕就要给我,我不要,她就说:“吃不了,还有”。盛情难却之下我还是把蛋糕拿回了家。
从那一后,老太一看到我,就要讲话,我还是听不太懂,一句话重复好多遍,我也重复好多遍,问我上什么学了,分配吗?又说大学生好,工资高啊。有时又夸我们,你爸爸好人,你也是好人,你一家都是好人。过几天又问分配吗,我也不厌其烦的敷衍,不分配,再问别的也听不太懂,想着做自己的事,每次敷衍几句,就走开了。有时候出门久了一会就问我去哪了,我也不懂幽默,就随便来了句,回老家,走着回去的。以后再问同样的问题,我都说回老家,对面邻居都笑着说,那小男孩天天对老太说回老家。
这次真的回老家了,二十多天光景。回来时,卖鸡家的小不点见我如路人,不多看一眼。花朵依旧胆小见路人(我)躲得远远的,我正失落狗狗不欢迎我,老太也不出来跟我说话,哪怕是亲昵的骂着我小biang的,能跑啊!小biang的,也不扫扫水。爸爸见陌生人从红门里出来便说,那屋是不是租人了,我奇怪的问:“老太呢?”“没了,我们走没几天就没了。”
我还想起我最孤独的日子,是否也有老太的一份温暖,让我不再难受,满怀感恩与愧疚。人就突然没了,我都想起她孤独时的无助,怎么插电?怎么开电视?冬天怎么把凳子端外面来坐着晒晒太阳?门口的路不好走时,怎么把积水扫干净?……还有那见谁,尤其是见到我总要说说话,那孤独无助的样子。子孙都住在隔壁,老人却孤独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