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下有家幼儿园,近来比往常热闹了些。新学期,不仅意味着新衣服新书包,还有新的面孔将要面对的新生活。
“老生”在父母或祖辈的簇拥护送下,迎着朝霞,连蹦带跳,小脸儿如花般绽放;新生在父母或祖辈的威逼利诱下,迎着朝霞,连哄带骗,小眼泪如花般绽放。
“你不能。。不能。。这么对我,呜呜呜~”一个小男孩儿抱着母亲的腿,委屈地把眼泪和鼻涕用力抹在母亲身上,母亲一幅坚定不妥协的样子,任凭男孩伤心欲绝。他一定以为全世界都抛弃了他,这定是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我多想走上前去,拭去男孩的泪水,鼓励他说:拜哭了!整啥啊?这就寻死觅活的,以后被妹子甩了你还不活了啊。
当然,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想,也许,甩掉他的会是一个男子。
那边厢恫天动地,这边惨惨戚戚。一对大爷大娘望着自己的孙儿被老师牵着小手,就要消失在校门内,不禁老泪纵横,相互搀紧臂腕,仿佛一生的风雨都抵不过这一刻的离别。
我想起了22年前的一个早晨,一个男孩在幼儿园门口,死死攥住母亲的自行车后座,没有哭喊没有眼泪,只是低头不语。因为前两天他哭过、喊过、哀求过,无济于事。今天,他选择了沉默,但,最后还是走进了那扇在他看来无比陌生恐怖大铁门里。
因为,他有一个计划。
午饭过后,男孩听从老师的指示走进房间,爬上小床,盖好被子,紧闭双眼。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得时机已发,他偷偷睁开眼睛,掀开被子,爬下小床,溜出房间。他撒开小腿不停的跑,跑过花坛,跑过教室,最后站在那扇在他看来无比陌生恐怖的大铁门前,不过此刻,他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午后睡眠时间刚一结束,幼儿园便炸了窝:一个男孩失踪了!铁门紧锁,无人发觉,人间蒸发!
老师、家长疯狂的寻找,在没有手机的年代,这样的寻找叫人绝望。
黄昏,母亲来到婆婆家,发现男孩正坐在奶奶的沙发上全神贯注地看着《新白娘子传奇》,口水一身。
后来听奶奶讲,当天下午孙儿一人跑进屋来,抱着奶奶的大腿哭天喊地,说幼儿园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奶奶心软不忍孙儿遭受如此委屈,当即拍板决定再也不上幼儿园了,每天来奶奶家看最喜欢的白娘子。
再后来听男孩说,当天他是从大铁门下的缝隙钻出去的,然后用尽吃奶劲一刻不停地向奶奶家跑去。那天阳光明媚,透过满枝的槐花有些刺眼,蝉声忽响忽息,特别好听。
再再后来,男孩上了学前班,上了小学,上了中学,上了大学,毕了业,工作。每次陪母亲路过那家幼儿园,母亲都会指着大铁门下一根根的栅栏说:瞧,你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