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真的有人在用着她自己的方式,等着那个不会归来的人。
你可以说她傻,但不可以说她假。
(一)
“我分手了。”凌晨三四点钟,小菲给我打电话,上来就是这一句。
手机这端的我只是习惯性的保持沉默,然后等她的下一句。
“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原因,就是不合适。”她用了轻飘飘的“不合适”三个字同我结束了她的这段感情。
我想,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小菲近三年来的第七场恋爱。没有哭哭啼啼,没有绝食抗议,她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只是每一次分手的理由她总同我说“不合适”。
所以我时常在想,不合适是什么呢?
是两个人在一起没有共同话题,是在一起争抢遥控器,还是你刚好不喜欢我爱的白衬衫?
(二)
如果我没记错,小菲今年27了,在同龄人工作结婚带娃的节奏中,她还有条不紊的谈着她的对象,或者说混混沌沌度日。
她可以一年365天363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出去约会,但有两天总是例外。
一天是陈琛的生日,另一天是~
小菲认识陈琛是在10年前,一场元旦晚会上。
当她用沙哑的声音唱完SHE《不想长大》时,台下只有陈琛一个人鼓掌,并欢呼“唱的好”。
“我当时是不认识他的,只是感觉坐在人群中的他特别耀眼,像极了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很多年之后,她同我这样说道他们的初识。
那之后,她会在校内四处找寻他的影子,慢慢的,她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那个给他鼓励的不知名的少年。
后来,她就因各种原因辍学打工。
那一年,她十六岁。
(三)
一晃两年过去,在酒吧,她再一次见到了他,还是印象中的样子,眉目中却添了一丝愁容。
一杯冰啤酒,她递过去,并与她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交谈。
“Hey,还记得我吗?”毫不怀疑迎来对方诧异的眼神。
“两年前在元旦晚会上,我唱了一首《不想长大》,只有你一个人给我鼓掌”。
好半天,对方才来一句“哦,是你呀~”
然后没了下文。
场面有点尴尬,幸好这时有客人来点歌,作为驻唱的小菲借故离开,只留陈琛一个人。
后来,他们见面的日子多了,陈琛偶尔会来酒吧听小菲唱歌,有时会喝一杯很烈的酒,更多时候只是安静的坐在那儿,不发一言。
慢慢的,她知道他父亲在一场事故中丧生,肇事嫌疑人逃逸,留下他和难过疯癫的母亲以及偿还不完的债务。
他退掉了学,一个人打两份工又要照顾精神不好的母亲,只有感觉压抑难过的时候,会来酒吧听她唱歌。
“我当时不知怎么了,特别心疼那个特意假装的大男孩,很想陪着他度过那一段难熬的时光,可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小菲说道。
那一年,她十八岁。
(四)
明知做不到却努力前行,终于在陈琛母亲又一次进急救室时,小菲没忍住抱住了脆弱的陈琛,说道:让我照顾你们吧。
眼神那样炽热明亮。
他们在一起了,在陈琛生日当天,满酒吧人的见证下。
她说那真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没有之一。
她辞掉了酒吧的工作,在超市干起了收银员,不忙时就陪着陈琛母亲聊天唱歌给他们听,她还是最爱唱那首《不想长大》,偎在陈琛母亲怀里,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而陈琛,还是坐在一旁,安静的听她唱着歌。
那一年,是他们认识的第四年。
那一年,她退掉了租的房子搬去陈家。
那一年,她二十一岁。
(五)
“小菲,我妈她……”
“跳楼了。”
嘭,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自脑海中炸出。手机掉在地上,等从呆滞中反应过来时,小菲径直冲出超市。
案发现场挤满了人,警察封锁了附近区域,而陈琛,只是一直往着地上那一摊触目惊心的血,安静无言。
“那时候他就已经不正常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我以为他会为了,会为了我……”
“丧事办完的第三天,他就失踪了,我再也没见过他。”
“我辞掉了收银员的工作,重新回到了酒吧,我一个人住在那个房子里,我经常看着酒吧里他以前常坐的位子,我在想,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可没有。”
抹了抹眼泪,她又继续说道“可我等了三年,只等到他的一封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句:分手吧,你会找到更好的。
没有地址,没有落款。
那一年,她二十四岁。
(六)
“那之后,我就一直交男朋友,我唱的歌越来越好听了,可我越想他了。”
“小溪,你说他在天国过得好吗?有人像我一样唱歌给他听吗?有人像我一样这么…爱他吗?”
我一瞬间惊醒。
她知道,她都知道,所以她一年里唯一不出门的两天一个是陈琛的生日,一个是陈琛的祭日;
那些久经沈眠的往事,在这个深夜,被她这样轻轻说起。
三年前,C市报纸报道,有一青年男子于家中自杀,死前播放器的耳机里一直在重复一曲《不想长大》。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他去世了,他在三年前就去世了,收到那封信的时候我就知道。”
她再也控制不住“可是他说好陪我去C市看海的,他说过最喜欢听我唱歌的,他说过会一直一直陪着我的……”
(七)
“原以为爱情这辈子都没有了,结果还是等到他了,原来他该来时就来了,一旦来了就无可救药。”酒吧里,她依旧在唱,没人注意到霓虹灯下那两行清泪。
有人说她痴情,有人说她花心,而我知道,她只是太想他了。
她只是忘不掉他了~
明知故人不归,妾心亦不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