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叶宗尧坐在病床边,看着毫无意识的于嘉星:“我以为这一辈子也没机会清醒的当着你的面说这些话了,没想到是在这里。自从第一次喝了你冲的咖啡,我一下记着那个味道,再也忘不了,第一次在魅影见你,你在灯光下笑的像个精灵,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从时候开始,每天会想起你,想起你就会一个人笑,像个傻瓜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你和简枫在一起了,我没有简枫的笃定和执着,想着无所谓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那次在泳池我抱着你,才知道自己已经弄丢了自己的心,而且再也找不回来了。如果还能从头再来,那天第一次喝到那杯咖啡,我会跑出去找到你。这样你就不会躺在这里了吧。”
当她醒来时,耳边是成潜的叫声,成潜看她睁开眼几欲流泪,准备出去叫人,她抬手拽住了,摇了摇头。
成潜每晚都会来陪着她:“今天叔叔阿姨又来找我,要求催眠,让你忘记这件事,可我知道,那并不能真的忘掉,只是压在心里某个角落,随时有吞噬你的危险,我不希望你以后这样生活。”
于嘉星说:“你就答应了他们吧。”
路凯和舒米把于嘉星接回家,于嘉星醒来后第一句话问路凯:“我南湾的房子你租出去了吗?”
路凯和舒米面面相觑,于嘉星又说:“我给你和米米带的礼物收到了吧?”
俩人连连点头,然后挤出房门给成潜打电话:“什么情况?”
“这是Selective amnesia,俗称选择性失忆。”
“那她认出你没有?”
“没有,我现在只是她的主治医师。”
放了电话俩人又进去,旁敲侧击,总算搞清楚了于嘉星的记忆停留在去云南的时候。舒米看看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这怎么跟她说啊?”
于嘉星抱着刚出生的关子潇,冷着脸对关西燕说:“哪个女孩不想有一个难忘的婚礼,你这算什么?奉子也没给米米一个婚礼啊。”
关西燕一直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舒米忽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关西燕彻底乱了方寸,一叠声说我错了,等于嘉星走了,舒米抽抽嗒嗒的说:“这样也好,干脆什么也记不起来。”
于嘉星到云上,见王小末问:“你不是去学习了吗?”停了一会儿又说:“我医生说我失忆了,可你看我认识你、舒米还有路凯,林达,会员也都认识啊。”
王小末赶忙说:“忘记的只是一点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你想不起来的事情问我就可以了。”
于嘉星慢慢接受洛里、栗维还有攀岩馆用了两个月。已近春节,她打电话问妈妈:春节在哪过?电话那头好半天才说:“今年你姐给我和你爸爸报了土耳其游,她自己要出差,你自己在岛城过好吗?”
舒爸舒妈几次打电话让于嘉星来家过年,于嘉星说今年年初一就要开门,自己不想来回跑。
年三十,于嘉星在家自己包饺子,成潜打电话说一个人在医院值班,还没吃饭,于嘉星放了电话,找出保温桶捞了饺子出来,街上已经空空荡荡了,好不容易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医院,成潜拉开门看是她,笑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身边的人看于嘉星一如往常,都松了口气。洛里一直觉得那次惨烈的事故是因为自己,自己没有看懂林达的暗示,把于嘉月引入疯狂,才导致了那场事故。她找到于嘉星说自己不想在家住了,要搬过来和于嘉星住,又买了一辆车,每天拉着于嘉星,于嘉星一会儿叫她洛主管一会儿叫她洛总,她都好生答应着。
关子潇一天天长大了,于嘉星每次见他都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小脸。成潜和她会在关西燕和舒米出差的时候带出来玩,然后再由成潜送回关宅。
郝欣怡订婚后并没有在阳光上班,有一天陪着陆华来到云上,陆华依然雍容华贵,只是已显老态,于嘉星招待她们,煮了香橙桂圆茶,陆华看着于嘉星叹了口气说:“我以前来过这儿。”
于嘉星不紧不慢的倒茶:“我出过一次车祸,有些事记不大清了。”
陆华点点头:“记不清也好,有时候能忘记反倒是福气。
于嘉星笑着点点头:“还好我的亲人和朋友我都认得。”
郝欣怡一直盯着于嘉星目光复杂:“于小姐还记得我吗?”
于嘉星仔细看了看:“你这么漂亮的人要是来过云上我一定记得。”
郝欣怡勉强也笑了笑:“我想来你们这儿跟着练练瑜伽。”
陆华点头:“你也该出来和年轻人多来往的,每天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太闷了。”
郝欣怡赶忙说:“哪有啊,再说阿姨你怎么就是老太婆了,我每天跟着阿姨能学着待人接物,人情往来,不知道多受益呢。”
陆华拍拍郝欣怡的手欣慰地说:“阿姨知道,欣怡最懂事了。”
陆华要上顶楼,郝欣怡说自己想再咨询一下,等陆华走了,郝欣怡怅然若失的看着杯里的茶:“我曾经对一个人做过一件很恶毒的事,就像影视剧里邪恶的女二号。”
于嘉星把茶添上:“善恶就是一念之间,每个人心里都有恶的能量,就看自己怎么安置,要不怎么会有:善恶临时全在人。”
郝欣怡轻笑:“你倒像个出家人呢。”
于嘉星也笑:“我哪有那份修行。”
郝欣怡问:“你现在幸福吗?”
于嘉星刚要回答,叶宗尧进来不由分说拉了郝欣怡往外走,于嘉星拦住:“你是什么人来我云上撒野?”
叶宗尧站住怔怔看住于嘉星,郝欣怡忙说:“他是我未婚夫。”
“哦,原来如此,那也没必要气势汹汹嘛。”
叶宗尧坐在桌前问林达:“你确定?”
林达说:“病人的报告医院保密,成潜的助手说已经做了半年,我也问了国外相关机构,是有案例的。”
“会永远忘记吗?”
“这个不好说,看个体,有的通过治疗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忘掉令自己痛苦的往事。”
“云上的人怎么说?”
“基本上记忆停留在没见到顾总的时候。对云上岩馆的事情一直很模糊,也不主动过问,偶尔会头疼,也发生过混乱的记忆。”
“比如?”
“叫洛里有时候是洛主管有时是洛总。每个星期会去成潜那里治疗。”
“性格、生活习惯有没有改变?”
“这个没发现。”
于嘉星现在一个人偶尔也去魅影,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手机当然要关掉,要不洛里、舒米会一遍遍打一遍遍问怎么还不回家。
叶宗尧走进魅影一眼看到她,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于嘉星已经有了酒意:“你是郝欣怡的未婚夫。”
“除此之外我们以前还是合作伙伴。”
于嘉星揉揉头:“你说是就是了,我记不起来了。”
“你还摔过我一次。”
于嘉星上下打量他,敲着桌子问:“你是来碰瓷的?再说,我这么知书达理的人会无缘无故地摔你?”
叶宗尧浅笑:“来敬知书达理的你。”喝了一杯然后还有第二杯,叶宗尧看着于嘉星:“我曾经遇到一个女人,她让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可我也只能把她埋在心里。”
于嘉星指着他:“渣男!有未婚妻还想别的女人。”
“谁说不是呢,我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选,是不是很失败?”
“在这纷乱繁杂的红尘里,谁又有资格随便衡量别人的人生?至少我没那个资格,而且我也没有安慰人的潜能,所以你放轻松点,作为曾经的合作伙伴,我们心平气和的喝一杯好了。你心里再有不甘这日子也得过下去,还不能坐以待毙的过,要努力、再努力,到你渐渐平和了,不再抱怨就可以了。”
叶宗尧送于嘉星回到家,下车时于嘉星趔趄一下,叶宗尧上去扶住,于嘉星摆摆手嘟哝一句往里走,叶宗尧想要拉住她,最终还是看着她进去。
时间就如流水一样半年又过去了,这天于嘉星跑到电梯及时按了上行键,电梯再次打开,于嘉星进去,看林达和两位男士,于嘉星冲林达点头一笑:“林达姐,真巧。”然后凑近她耳边:“极品啊。”
林达脸上表情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最终也没说什么,于嘉星下了电梯。叶宗尧看看身边脸色苍白的顾简枫低声说:“她车祸后失忆了。”
顾简枫的到来让成潜很意外,他们坐在医院小公园的长椅上,顾简枫哑声问:“成医生,怎么回事?”
“她那晚送进来醒过来几次又昏过去,而于嘉月一直昏迷。我那一段时间几乎住在病房,每次抢救都害怕的要命,不知道能不能从死神手中抢回她。等她终于醒过来,却不再说话,甚至没有留过一次泪,你知道的,人突然受到外界打击,会开启自我保护能力,选择相对令自己舒服的方式来抗衡伤害,我想让她说出来、哭出来,宣泄出来,这样我才能疏导她、治疗她,可她却选择了沉默,这是最可怕的,她爸爸找到我痛哭流涕地说让她忘了吧,她会受不了的。”
“所以你就催眠了她?”
“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
陈侧开了车门,顾简枫上了车:“回南湾。”
于嘉星看着路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这副便秘脸我看得很揪心啊,有什么不能痛痛快快的说呢。”
路凯端起杯子灌了两口水:“是这样的星星,我有爱人了。”
“好事啊。”于嘉星突然睁大眼睛:“不会是取向有问题吧?”
路凯把杯子差点碰翻:“想什么呢!”
“对方已经名花有主了?”
“绝对没有。”
“你未婚,她未嫁,很正常的关系你干嘛演绎得这么难以启齿呢?”
路凯把心一横:“是林达。”
于嘉星嘴张大半天合不拢:“你惊着我了路凯!”
路凯忙问没事吧?
于嘉星仍然一副被雷轰的震惊表情:“不是,路凯,你确定你们、你俩、就是你和林达是郎有情妾有意,不是你一厢情愿?”
路凯很受伤:“星星,不会你也觉得我配不上林达吧?!”
于嘉星举起手:“绝没有!我只是不知道你俩什么时候暗度陈仓了?而且林达和你画风不同啊。”
路凯也不知如何解释,只说:“就那样在一起了。我妈见过了,很满意。”
“那是,你中大奖了,林达的好你以后且慢慢体会吧,你可要把握机会,这关系到你后半辈子的幸福。”
“你,你这段时间回1802吗?”
“不是租出去了吗?”
“是啊,是啊,我是担心你一下忘了,回去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放心,这个我有数。”
路凯小心翼翼地问:“星星,你最近见过什么人没有?”
于嘉星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我每天见人没有一千也超过一百,你问谁?”
赵阿姨和刘阿姨定期会相约来云上做做瑜伽,一喝喝茶。刘阿姨一看就是生活优裕顺畅,被保护的很好的人,脸上带着简单明朗的笑容:“星星,你教我的桂花茶,成潜很爱喝。”
于嘉星很诧异:“一般男士都比较拒绝喝甜茶的。”
一旁的赵阿姨揶揄的笑:“成潜只要听说这是你教的,黄连都能喝出甜味来。”
刘阿姨醒悟:“我说呢,以前我给他泡点蜂蜜水都不喝。可不是嘛,自打我学了瑜伽,回去给他学着煮茶喝,他每次都乖乖坐那儿从头喝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