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之前伤别离
我在九微殿中对着池塘里的鲤鱼精喃喃自语,岚雨进来了,她告诉我冥后请我去森林之狱。我很疑惑干娘为什么选在这儿见面,但我还是去了,我相信干娘有自己的缘由。
森林中央,一抹紫色,一袭紫裙的冥后让往日黑暗压抑的森林多了一缕光亮。
“干娘,干爹呢?为什么选在这儿见面啊?我不喜欢这里。”离得老远我就开始呼喊起来。
声响惊起了无数的秃鹫。
冥后转过身,笑着招招手示意我走近些。
等我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抚摸着我的长发忧虑的说:“珠儿怎么还是这么咋咋呼呼,你长大了,该沉稳些了,否则以后该怎么办啊!你问这么多问题希望干娘先回答哪个?”
我一听见她说以后,高昂的情绪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以后呀以后,好遥远的以后。冥后不知道,或许她的珠儿再也没有以后了。
冥后没有等我的回答,自顾自的说:“珠儿,你的长发快到膝盖了,不要剪掉它。它和你一体,干娘最爱你的这一头长发。”
我点点头,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但是我想我不会剪掉它的,我也爱这头长发。
“你干爹去天界述职去了。”
今天的冥后话格外多,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珠儿,你讨厌森林之狱,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讨厌它吗?”
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冥界的每个角落都曾留下了我的足迹,唯独这森林之狱,我从未在森林中央逗留过,路过也只是看它几眼便远远绕开。
“所有的鬼魂在接受审判后,生前犯了谎罪的鬼魂就会被送到森林之狱。身体变成一棵树,头发变成无数枝丫,日夜接受秃鹫的啄食,不能言语,只能默默承受切肤之痛。”
冥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继续说:“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觉得这儿很美,大树参天,众树成荫。听说这个故事之后,却跑回寝宫关了自己好几个时辰,出来告诉大家,你一定不会说谎,你怕自己死后也要接受这样的惩罚。”
冥后爱怜的看着我说:“珠儿,你是一个好孩子,会得到保佑的。”
我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冥后的话,因为我第一次来森林之狱并不是这样的,是安提带我来的。
但我并没有辩驳,我想干娘大概是记岔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她心心念念都是我,我又何必去纠正呢?这段记忆也很美不是吗?
“干娘,我不会说谎的。”我抬头看着冥后的眼睛坚定的说。
冥后凝视了我好一会儿,我看见她的眼里有什么情绪在酝酿着,却分辨不出来。直到她拿出一个精美的琉璃盒子递到我眼前对我说:“干娘相信你,不愿则是不愿,不可心意不通。这个送给你。”
我好奇地打开盒子,看见一颗火红色的水晶吊坠沉稳的躺在盒子里。
我惊奇的开口:“这吊坠是送给我的吗?火红色的水晶,是非常少见的。谢谢干娘。”
“它本来就属于你。”
冥后接过来为我带上它,轻声的说:“珠儿,带上它,不要取下来,切记不要取下来。也不要让别人看见它,尤其是……尤其是你干爹。”
冥后纠结的神情,言不由衷的语言震惊了我。我甚至因此忽略了她说的本来就属于我这样奇怪的话。
在我眼中,他们的感情是非常好的,相濡以沫,互不隐瞒。而如今,我们却要一起隐瞒信任我们的冥王。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敢问为什么,只得紧紧搂住冥后,彼此依偎,无言安慰。
血红色铺满了黄泉路,忘川河畔依然弥漫着血的生机。自从我和冥后有了秘密,我总觉得这冥界,处处透着不寻常,我不敢去深究,只当自己心绪不平,感官有异。
相会之期在我的迷茫和纠结中一天天的临近,我越发浮躁不安。我常常坐在奈何桥上,看着来来往往,神色茫然的鬼魂。
我猜想以后我是不是也会如此?走在他们中间,茫然无知,忘掉前尘,不知未来。
我明白那一瞬的相会,可能会让我失去所有。轻则失去妖力,从头再来。重则丧失魂力,化为冥界的一粒尘埃。
如果我不在了,阿爸阿妈该如何伤心?冥王冥后又该多失望?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告诉自己放弃吧,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可我怎么能放弃呢?这个念想千年来已深深的刻入我的骨髓,稍动摇,则蚀骨疼痛。
已经活了几千年了,相比于人类的几十年寿命,真的值得了。我做不到万年的生命始终如一,没有沙华,心也缺掉一角。
我日日都在这样的纠结中度过,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去第二狱,和多罗在一起,向它诉说我的迷惘和不舍,说着告别的话。我知道多罗不会说出我的秘密。
多罗只是任我依偎着它,絮絮叨叨的说话,在我说到伤心的时候伸出舌头舔舔我,和往日一样,用尾巴卷起我在空中飞来飞去,逗我开心。
摇摆中,我瞥到了颈间的吊坠。火红色的水晶吊坠,用一根透明的绳子挂起来,我不知道它的材质,只是知道它扯不断,剪不烂。它的形状是水滴,水和火此刻也是相融的,吊坠的背后刻着一个小小的九字,那是我起初没有看见的。我想起了那日干娘复杂的神色,我从来没有见过它,它怎么会属于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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