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愿(第三章)

梅子、陆铭 还有我 一场 有点尴尬的饭局

我用力一挣,脚下一空,就惊醒了。被子已经被我踹到了很远的地方,心跳得很厉害,我不自主地看看四周,没有无脸男,也没有那张帅气的脸。

我定了定神,努力想分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 要是梦,也太真实了,那个无脸男就在刚才还穷追不舍,而迎着我的那张帅气的脸居然那么清晰。

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我打开床头灯,闹钟显示刚刚凌晨3点半。

“又是一个梦,这次多了一个无脸男,奇怪的场景,还有玩命的逃……”

“哎,不能再睡了。”想起那个无脸男,我不寒而栗,完全没了睡意。

“陆铭,你到底在哪儿?”

拿起手机,我漫无目的地翻看着,一则新闻吸引了我:

题目是:催眠大师协助警方破获离奇凶杀案。说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在家中突然暴亡,死亡时间是凌晨3点半,房间里除了同住的死者的儿子,并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 死亡现场极其恐怖,死者身首分离,凶手手段极其残忍。但是,凶杀案的唯一目击者——死者的儿子因为过度惊吓而失忆了,后来一名催眠师利用催眠法让目击者进入梦境,然后还原了案发现场——凶手竟然是死者的儿子,属梦游杀人。

“催眠?真的假的?”

在我把那位催眠师的名字“唐兵”放在百度上一搜,发现关于这家伙的离奇故事还真是不少。

就这样我读着他的故事,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小冷,赶紧起床了,你今天不用去查房吗?”母亲在楼下喊。

“要,要,要。”我大声应着,看了下时间,已经7点多了。

“哎,当个医生真不容易,大周末的还要去查房。”楼下,母亲正在跟父亲絮叨着。

“年轻人,吃点苦有什么不好。”

“女孩,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就行了,何必那么辛苦工作。”

“小冷,什么时候有时间,去见见妈妈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人,你也该谈婚论嫁了。”看到我下来,母亲对着我说。

“爸,妈,我来不及吃饭了,先走了。”我顾不上回答,随手从桌上拿了个鸡蛋,就冲出了家门。

好在周末不堵车,8点之前,我就到了医院。

查完房,坐在办公室,掏出手机,想给陆铭打个电话,手机竟然自己先响了,陆铭那两个字跳动着。

“心灵感应啊!”

“你在哪儿?怎么昨天……一晚上都关机。”我大声冲着电话里喊,办公室里其他医生都睁大了眼睛朝我望过来。

“我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我走出办公室,压低了嗓门。

“哦,手机没电了。”

“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我到你宿舍找你,隔壁的老太太说你一直没回来。”

“你一会儿有空吗?我想跟你说点事儿。”陆铭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我刚查完房,给几个术后病人换一下药,再写一下病历,就没事儿了。”

“半小时能完吗?我半小时后在你医院对面的公园等你。”还没等我回答,陆铭就挂断了电话。

“干嘛这么急?一定是跟我坦白昨天晚上的事儿。”想到这儿,我也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

半小时后,我在公园里见到了陆铭,他看上去有点憔悴。

“你感冒好了没?”

“感冒? 哦哦, 已经没事了,还好吃了药。”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还不太舒服。”

“没有,有点累。”

“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我老家的一个亲戚的孩子昨天晚上病了,她老公出差去了,就给我打电话了。”

“所以你一晚上没回来。”

“嗯。送她孩子去医院,折腾了一晚上。”

“你亲戚是住在郊区吗?”

“你怎么知道的?”

“哦,我猜的,因为很远,那么晚了,你又没有车,公交也没了,所以你才会一晚上没回来,对吧?”

“是的。”陆铭冲我笑了笑。

我不想再问下去,陆铭的解释合情合理,唯一不合理的是那只猫、那张纸条和那个丢下纸条的男人。是幻觉还是事实,我自己都没搞清楚,还是先不要跟他说吧。

已经是夏末,今天的天有点阴沉,我和陆铭坐在湖边的长椅上,风吹过来居然有点凉意,我不自觉朝他身边靠了靠,他用胳膊揽着我的腰,我的头斜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温暖。

他凝神看着湖的对面,似乎在思考什么,我喜欢看着他那张俊朗的脸,眉毛很浓、高挺的鼻梁、胡须打理得很干净,面容看上去十分精致,我看着看着就入了神,半年前的那一天......

拖着疲惫身躯,刚走出门诊大楼门口准备回家的我,被一个从后面冲过来男人撞到,他的冲劲太大,我竟然就直接从楼门口的楼梯上滚了下去。

“哎,你能不能看着点。” 我看了一下狼狈的自己,大声斥责那个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陆铭。

“对不起,对不起。”他赶忙上前,把我扶起来。

在那个一瞬间,我也是不经意看到了这张脸,大眼睛高鼻梁,还挺帅。

“没摔坏吧?”

“从那么高滚下来,你觉得呢?”

“你看,手擦破皮了,胳膊、腿,还有屁股,都疼。” 我顺带着哎呦哎呦地喊着痛。

“那我带去检查一下吧。不过,我......”说着,他的眼睛朝医院门口望去,好像那儿有个人在等他。

“你有事儿,不能带我去检查了,是吧?” 我问道。

他点了点头。

“我就是这个医院的医生,根据我自己的判断,应该没有大事儿。不过,我今天拿的东西有点多,你得帮我送到我车儿那儿。”

“没问题,没问题。”

陆铭赶紧捡起散落在地的几个袋子,跟着我到了停车场。

“你们医生还是有钱,年纪轻轻就能开这么好的车。” 

“我爸妈给我买的,我还没那个本事。” 我赶忙解释。

“对了,我给你留个电话吧,万一有什么事儿,你再跟我联系,我一定负责到底。” 

于是,我和他就这样相识了。

“陆铭,你说咱两多有缘分。” 

“嗯。”陆铭自然知道我指的是初次相见的那会。

“小冷,我有事儿跟你说。”他沉默了片刻,说。

“说吧。”我握着他的手,和往常一样,那只手给我的感觉温暖又结实。

“我父母年纪大了,总想让我早点成家,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成家,呃,结婚的事儿。”陆铭有点结巴。 

“前一段时间我一个同学结婚,你不是还说,刚毕业两年就结婚,有点早吗?今天怎么了?”

“哦,我父母想让我早点结婚。”

“我至少得先带你去见见我的父母吧。”

“什么时候?我今天就有空。”

“着急什么呀,我总得先跟他们说一下。”

“嗯。”

“中午了,我有点饿了,咱们去吃饭吧,顺便见见我最好的朋友。”

约好了梅子,我们一行三人坐在了一起。

“梅子,这是陆铭,我男朋友。”

“陆铭,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梅子。”我互相介绍了一下。

“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点菜。”

“男朋友?啥时候的事儿。”陆铭一离开,梅子就小声问我。

“怎么样?你觉得,他今天跟我求婚了。” 我望着梅子,期待着她的答案。

“第一次见面,不好评价。”

“长得还行吧?”

“人,怎么能只看外表。”

“外表是第一印象啊,他不光长得帅,对我也很好啊。”

“我觉得......”

这时候,陆铭回来了,梅子没有再说下去。

“你们在聊什么?” 陆铭的眼睛分明是朝着梅子的方向,只是梅子低头盯着盘子,并没有接茬。

“没什么,梅子说你帅!” 我在一旁打着圆场。

“听小冷说,你开了一家宠物医院。” 陆铭心里明白,给女友闺蜜一个好印象,是至关重要的环节。

“嗯。” 梅子只是应了一声,把头转向窗外。

连我这样神经不敏感的人,都感觉到梅子似乎并不喜欢陆铭,更何况是陆铭本人。但是我没有办法改变这个局面,梅子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不会伪装自己。

陆铭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着天,而梅子,好像一个局外人,自始至终自顾吃着。

一场有点尴尬的饭局就那么结束了。

“我昨天一晚上没怎么睡觉,想回去休息会儿,就不陪你们了。”陆铭和我们挥手告别。

“行,好好睡一觉。”

“回家以后别忘了跟叔叔阿姨说一下咱们的事儿。”陆铭走了不远,又返回来叮嘱了一句。

“放心吧,不会忘,赶紧走吧。”

“你不喜欢他?” 看着陆铭远去的背影,我问梅子。

“没有啊。” 梅子淡淡地回应。

“你想好了吗?” 梅子看看我,那种眼神让人不太舒服。

“嗯,他挺好的。”

“叔叔阿姨知道吗?”

“我准备今晚跟他们说。”

“哦。”梅子依然面无表情。

这么短的时间,梅子当然无法真正了解陆铭这个人,只是她的态度……也不知道陆铭会不会介意。

     

我们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梅子的宠物医院。

“梅,你回来了,有只猫定的是今天做结扎的,什么时候做?”医院的护士指着笼子里的一只黑色的猫问。

“现在就可以,你先准备,好了叫我。”

这只猫用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我,大概知道送这儿来没什么好事儿。我突然想起来那只行踪诡秘的白猫,还有那些让人恐惧的梦,我问梅子:

“猫跑得比汽车快吗?”

“怎么可能?”

“人会不会产生幻觉?”

“会啊,比如,有心理问题的人就会。”

可能昨晚睡得太少,我觉的有些疲惫,歪在沙发上,很快就有点迷糊了。

无脸男再次闯了进来,这次离我更近了,我几乎能看到他蒙着的面皮下面正在蠢蠢欲动的不可名状的东西。他用力地呼吸,面皮上下起伏着,能隐约看到鼻翼的煽动。我的面前挡着一条河,好像能感觉到彻骨的冰冷。

无脸男步步紧逼,我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我咬紧牙关,一个纵身…… 河水很快漫过了我的全身,冰冷刺骨,我挣扎着挥舞着双手,脑海里想起了那张帅气的脸,他在哪? 快来救我啊,我快要死了……

当我挥舞着双手,突然惊醒的时候,我开始确信,自己一定是中邪了,或者像梅子说的心理问题…… 我想起了网上那个催眠师——唐兵。 

我也许真的需要拜访一下这个传奇人物,或许他才能帮我解释这一切。

几天后,我总算见到了他……

“几天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眼前的唐兵和网上那个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样子大相径庭,斯斯文文,仪表堂堂,如同换了一副皮囊一样就站在我面前。

“你是唐兵?”

“如假包换,别信网上那些图片,事情是我干的,照片不是我。” 唐兵冲我笑了笑,像朋友般,又像邻家男孩,让我悬着的一颗心突然就放下了,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是你的工作室吗?”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却在墙上挂着一个帘子,房间里面除了一张椅子,没有别的东西。

“是啊?觉得缺点什么?”

“嗯,至少应该有些催眠的道具吧?”

“小姐,你觉得催眠应该用什么道具?”

“吊坠、水晶球、怀表......”

“想象力还挺丰富,你。”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温热的手让我感到很舒服。

“我经常梦见古怪的人,古怪的事,这些事儿似乎是有关联的。”

“嗯,你在电话里跟我说了。”

“我不会真的有心理疾病吧?”我问道。

“你现在坐在椅子上,我负责帮你找到答案,有没有病一会就知道。”唐兵指了指中间的那把椅子,然后转身去拉开挂在墙上的帘子。

帘子的后面竟然是一幅画,是一幅黑白抽象画,像是一间很深很深的房间,又像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

“看着这幅画,什么也别想.....”

“现在就开始了吗?”唐兵没有回应,我的声音在房间里产生了回荡的效果,让我有点犯迷糊。

“这里就你一个人吗?”我试图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但是我的声音再一次在房间里回荡起来,让我开始有了眩晕的感觉。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缚了起来,根本无法动弹。

“唐兵!!” 我冲着那个一直没有回应的黑影大声呼喊。

他缓慢地转过头,那张转过来的脸根本不是唐兵,而是——蒙上了一层人皮的脸。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我魂飞魄散,更可怕的是,我感觉整个房间正在下沉,身下很快就有了彻骨的冰凉感,唐兵并没有朝我走过来,而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在我们的身下,水正不断上涨,正逐渐吞噬着我们和整个房间。

我试图呼喊救命,一张嘴立刻涌进了满满的冰凉,我呛了两口水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吞噬在冰冷中,那种绝望的冷很快钻进了我的身体里,我根本无法再呼吸,感觉死亡进入了倒计时……

我挣扎着奋力睁开双眼,透过微弱的光,好像看见无脸男的五官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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