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总抬起头仰望天空,随一阵清风渐渐躺下,进入梦乡。
他走了,在一个寒冷的冬天的后半夜里。他忘了家乡,忘了疼痛,忘了年轻时的硬汉形象。他没有言语,安静地走了,或许洒脱,或许超脱。
他创造了太多美好,也撕裂了太多美好。他随同当晚的月光与满天的霜离开了。还好,贵人及时赶到,一张张纸钱的燃烧,照亮了他前行的路,他或许不再寒冷,不再孤单,月光始终陪伴着他,满路的洁白,也有了不再萧瑟的歌声。下午,阳光抚摸着整个大地,久违的寒冷已经被阳光驱散,儿女们目送着他进入了安静的世界里。很快,他随一束炊烟在阳光里迎来了温暖。他变得轻飘飘的。是的,他无法忘记,重拾记忆,被时间强拽着随着哭声,泪滴,伴着清风回到了家。
灯已经照亮,满山的树木在摇曳着。满地的油菜挣脱了花苞在开放,迎接他的回来。
这个黄昏,久违的萧瑟、安静变成了金黄的温暖。曾是年幼的他,照顾妈妈十多年,他或许找到了金黄的温暖,妈妈在等候他。或许他正在妈妈的怀里,安然的入睡。曾是铁匠的他,他或许正在叮当的打铁声里,感受叮当声发出的痛哭的铁泪。或许曾随着呼呼的风箱的声音,把清晨挤进了黑夜。
家门口,一个人呆呆地站着,想哭,但没有声音。暮色中,她似乎站立不稳,目光呆滞,是怀念、是深情抑或是愤怒、苦楚。院子里,炉火生起。终于,一切都消失了,消失在了鞭炮的脆响中,消失在了油灯的光影里,消失在了白月光下。
天空,偶尔一声鸟叫声跌跌撞撞打在了墙壁之上。寂寞,伤感随着晚风逃跑在了树林里,乱石中。油菜,竖起了翠绿的耳朵,抖动身子,抽开了金色的花朵。蜜蜂已经归巢,油菜花香送它归的巢。
冬天还没有真正的过去,但明天依然有暖风。
亲戚都来了,屋外响起了鞭炮声。亲戚望了望那盒子里躺着的就是微笑,躺着的就是生活。望了望盒子前的硬汉,转身,一柱清香,也可以将黑暗照亮,一柱清香也可以围拢聚散。大家都知道,黑夜里的光,曾经是他亲手送到每家每户的。
随后,人们凝视,远望。往日的幸福与沧桑,被风吹得很远很远。
路口,车过,人行。
抬头望望围墙里的景象,炉火烧得正旺。一束光,装进了屋子,他睡得安详。别人把目光送给了他,别人又摇了摇头。
暮霭中,月光照耀,清风吹拂,一朵白云正驮着他向月光走去,向星星走去,向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