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恐怖片是一个驳杂的大家族,其中不乏一些恶趣味的粗制滥造cult片。但也有很多恐怖片在影史经典当中留有一席之地。现今“国产恐怖片”成为了烂片代名词,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国产恐怖片“没有鬼只有心魔”,而这种”心魔“因为电影制作功底的缺乏,又不能表现出打动观众的深层”精神恐惧“。如此一来,国产恐怖片便成了照镜子的猪八戒。里外不是人了。
然而猪八戒照不成人形,是因为他本来就是猪。如果一个绝代美人去照镜子,谁还敢说里外不是人的话?恐怖片隐藏在恐怖之后的耐人寻味的主题,才是电影真正的生命。人们一次又一次地重温这些电影,这些电影在电影世界中大名鼎鼎,不全是靠着强烈的感官刺激的。有灵魂的电影才值得被人们记住,恐怖电影也不例外。比如经典恐怖电影《电锯惊魂》系列当中有一个桥段:主角“坚锯”捉来一男一女两个放高利贷者,在他们面前摆了称和一把刀,他们头顶则有计时器和机枪。他们必须割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放在秤上,时间到之后称上重量比较轻的那个人就会被乱枪打死。女人一开始不忍心对自己下手,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她忍痛切下了自己的一整条手臂,最后男人被打死,女人活了下来。
《电锯惊魂》以类似的情节贯穿全剧,不禁开始让人思考正义与邪恶是否真的界限分明。随着剧情的发展,死在类似陷阱下的警察也越来越多,而这些警察是为了将坚锯绳之以法,阻止他的杀戮行为的。警察阻止了坚锯“正义”的惩罚恶人的行动,警察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呢?坚锯用残酷无比的手法教育恶人和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他又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呢?当法律机器缺位,暴力是否可以用来代替法律?这部电影带着观众游走于正义与邪恶之间,不停地重新定义着“善”与“恶”。除去残忍的杀戮手段带来的感官刺激,这部电影传达的核心思想才是它的真正价值所在。
在法国恐怖电影《生吃》当中,来自管教严格的素食家庭的女主角进入新学校之后一直被学长学姐以变态的方式欺凌,在巨大的压力下她意外发现自己对生肉有着异乎寻常的病态迷恋。她对肉的迷恋越来越严重,最后甚至沉迷于生吃人肉。在故事的最后,一直对她严加管教,磨灭她个性的父亲掀起上衣,身上都是累累齿痕——原来他们家中吃素就是因为母亲与女儿都无法控制自己对生肉的迷恋。磨灭个性的家庭,欺凌横行的学校,在父亲掀起衬衫的一瞬间我们看到的不是女主角生吃人肉的恐怖,而是对于她终于解放了自己的个性,开始反抗强权而感到的欣慰——即使这种个性是生吃人肉。《生吃》在上映之后一度引发了热烈的讨论,对于压抑个性和解放个性之间的争论更是不绝于耳。这样能够引起观众深层思考的恐怖片,它的意义早已超出了“恐怖”的范畴。
在我们的固有印象当中,恐怖片总是充满了暴力血腥这样一些上不得厅堂的元素的。但这样的说法对恐怖片未免有些不公平。在一个《喜羊羊与灰太狼》都能“教坏小孩子”的年代,一味指责恐怖片的重口味部分是不是有失偏颇呢?需要整顿的不是恐怖片,而是看恐怖片却缺乏独立思想的人。这些人既看不到恐怖片背后的深意,也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死本能,在热血沸腾之下做出了一些模仿恐怖片情节的举动对他人造成了伤害,公众不是谴责犯罪者反而却跑出来一窝蜂地指责恐怖片对社会造成了多么恶劣的影响,这对作为被选择方的恐怖片实在不公。恐怖片中的情节的确不适合某些人群,但恐怖片又不是强制观看的,何来如此大的主观能动性竟然能够驱使杀人犯纷纷举起屠刀?就像杀了人却归罪于刀,亡了国却归罪于女人,将某些恶劣的社会现象归罪于恐怖片,难免有找替罪羊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