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的粗陋,怎会倾心一盆花草、一尾小鱼?
不知谁,不知何时,让门口的木柜上有了绿植。不认识,他们说是绿萝。
柔弱,我斜眼看它。
后来,不知是谁,拿来矿泉水瓶,剪开,放入清水。一盆分为四枝,在不同的角落默默地闪动绿意,不时引了我的眼睛去。
它们长了须根,都活起来了。
有时,这里只我一人。看书,或者在屋里散步。走着思考着,蓦然转身,在一角,那绿萝好像知心的小童,拉了我的衣袖,要我停留分秒,和它对视互语一下,再继续下面的步子去。
我在外面的大野平川,怎么从没有这样的从心上自然生发的感动?
我走过去,拿出一枝。下边枝上自生的根须缠绕蜷缩在一起,如守护的网线,如通命的气脉,送一室青绿与我,来对抗外面蒙蒙的天。外面,总有灰盖压顶,人们见到太阳都要欢呼,遇到月亮都想叩拜了。
又放入,才发现,顶部的枝丫间迸出了新叶,它新芽初生的样子已被我疏忽。那一星绿芽拱出,一眼新奇地偷看我,它的俏皮引我百般怀想。它看到我在看书或者长吟,听到我的感慨和唾骂了吗?
小家伙,目睹我的一切,知晓我全部的秘密。它们现在抿嘴欢喜,执着着和我的守望,不弃了对我的陪伴,哪里怨言过一字我的冷漠和忽视?
我走向窗台,外面小雪初飞,地上薄如霜临。窗沿上落了少许。我推开窗,拿来一片纸,铲雪,抖放入那青枝的清水里。这多年,这是我唯一给它们的营养,先前的自来水是它们的食粮。它全部的需求,只是一滴清水。
春来时花开长野,我出外时看见百花想起它们,它们在守着我方寸的家,那里无花自绿,打败了单调和枯燥。深秋凉晨,我步霜桥,见大雁横过长天,溪头的菊花一枝独瘦,我自信我小屋的青枝超越了季节,没有荣枯,滋味都在一枝间,细思里一切释然。
它们值守我了四年,继续的陪护已是必然。
昨夜,我把一枝放在我的枕头边的小柜。我酣然长梦,它会不会侧头看我,嘲笑我的睡相?会不会几个叶片交流,指点我的面目?它茸茸的枝叶拂过我的头发,感受我的呼吸了吗?它是否用小物伸入我的耳朵,想把我逗醒,而我只是一翻身,又鼾声继续呢?
或者,它们也心怀感激我的陪伴,同样的感觉在我们心上传递,延续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