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晚歌

生活是什么？生活是死前的一段过程。——木心

你见过死前的过程么？我曾经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我的生活，离开这个世界。

01

那天从邮局抱了一大卷东西回来，路上遇到个熟人就问，你买的是什么。我总是一遍遍地解释，瑜伽垫。一般的人听了，就不再问，我就走过去了。

直到小宋这女人，听了睁大眼睛，像扫二维码一样，用眼神从头到脚把我扫了一遍。嘴里还不忘念念有词，难得呀。

这也不怪她，按我一贯的作风，和练瑜伽是打钩不上的。运动和艺术，放在以前的我的身上是不协调的。同事眼里，我就是宅，或者说是运动懒人一个。

“练瑜伽？”

“不确定，可能动动手脚，也可能用于室内原地慢跑。”

“有情况，又开始新恋情？”

“不是，只是想把我这破身体修好。”

16年身体不好，检查出两种需要调养的病，其中之一便是胃不好。刚检查出一种，过了三天胃也不好。那时刚好在出差，请了假一个人去做了胃镜。

那根长长细细的管子，从嘴巴进去。临进去时，我闭了眼不敢看。等到再睁开眼时，管子已经慢慢随着食道，延伸到胃那。那刻胃里是真的翻江倒海，有点像喝珍珠奶茶时拿着吸管不停搅拌。

医护人员微微的高音，冰冷地训斥着躺姿的远近距离不当。胃里翻搅着，不能吃早餐，吐也吐不出来啥。胃里的气一直往上冒，到了嘴里便成了嗝。

其实适应了那管子后，没那么难受，但是后面自己反而更难过。胃里还插着管子，嘴角带着点流出的水。

脑里想着前几天自己去看另外那个病的场景，那刻犹如一只毫无反抗力的动物，躺着任人宰割。看着对面白色的墙壁，眼泪一直流，好在那时别人都会觉得是管子搅得难受而哭。

用特写镜头看生活，生活是一个悲剧，但用长镜头看生活，就是一部喜剧。

02

从胃镜室出来后，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恢复元气。不由得想起了患肺癌而死的爷爷。

癌症折磨了他一年，他慢慢消瘦，瘦得有点不像人形。腹内的疼痛，使得他不能躺在床上好好睡过一觉。他就躺在躺椅上，从春到死去的冬，从春光和煦到冬日寒风呼啸。

后来疼痛难忍，止痛药也不能缓解他的痛苦。他就趁还能走动那时，在自家店里偷偷藏了瓶退热片。

在一个有点阳光的冬日，趁着没人注意。他吞药自杀，想结束这苦难的一生。然而可能由于没力气，他只吞下一点，其余的药片还含在嘴里。奶奶把药片抠了出来，村医看了下，说过一会就醒。

请假赶回来的我，刚好看着他醒来。他微弱地说想死了，却没成想连死都死不成。他用手指着腹部，说这痛，睡不着。我不忍地别过头，泪流满面。我懂，懂他无法描述的痛，甚至他寻死的做法。其实换位思考，很多人估计也会这样做。

只是作为家属，我们无法接受一个成员的离开，虽然这能多看一眼的奢侈幸福，是建立在他痛苦的基础上。我也不知道那样的场景中，谁才是自私那个。

03

​向死而生的意义是：当你无限接近死亡，才能深切体会生的意义。

我奶奶在第二年的冬天，也因高血压，死在了同一间医院。我不知道是否有宿命这一说法。一个是我从这医院接出院回家去的，一个是我从这医院请人运回去的。

那天我推着她做着各种检查，她看起来精神不错。我看着医生在她的头上弄一堆仪器，在她的肚子上涂做B超的液体，看她血管跳动的图画。我还和她商量着，傍晚给她洗澡，把那些液体洗干净。

可是没人能想到生与死有时不过片刻间。

吃着晚饭，她病情恶化。当时就我一个人在医院，我帮着医生推着病床去急救，看着各种管子再次插在她身上，看着护士忙着打针。

后来她打着呼噜，像沉睡那样，只是表情很痛苦。后来她的裤子湿了，她眼角还流着泪，嘴里发出点听不清的音。也许她想再睁开眼看一眼我，还想和我再说下话，白天她还和我唠叨，她养的那些鸡和那只猫。

她走后不久，她养的花也死了

只是最终她不能再看一眼，那些她放不下的东西。最后看到从急救室被推出来的她，中午给她穿的外套不知道脱到哪了，她的身上插着管子，她吸着氧气。我喊着她，但她不应我一声。

时间不允许给她整理下仪容，那一晚一分一秒都恨不得拆开来用。匆忙得，想起那夜，记忆只有跑来跑去，高跟鞋叩打地板发出的蹬蹬声，和那止不住的泪。

最后那刻，我和医生护士，用尽力气和不能再快的速度推着病床往医院门口去，因为断了气就得在市里火化。出了医院门口，医生便拔了氧气，她不知啥时候断气了。

请了车运她回来，就坐在她旁边，泪止不住，甚至想慢点到家，还能陪下她。半路与家人回合，我一下车被五公抱住，终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他们都以为是我一个人怕了。不，我只是悲伤她的离去，在亲人面前可以放心释放那份切心之痛。

到家时，我还记得对她说过的话，打了水想给她擦干净点。

几个婶子害怕，都不敢给她换衣服，催着我快点给擦完脸，不让我给擦身子。给她换衣服的时候，也催快点。后来终于给她换好衣服。

坐在廊上，忍不住大哭起来，为她的离开，为她不能走得平和和有尊严点。

当法师在家外面的路给她招魂时，心里是极痛的，为未能在她活着时，带她回家。

但愿她地下有知，未曾迷路，落叶归根。

04

出来混的，迟早得还。以前我偷的懒，所省下来的时间，通通得还回去。时间老人，他记着我所欠下的每一笔债，只是仁慈地给了我还款的期限。

出差回来后，祸不单行，遭遇男友的抛弃。我躺尸般过了整个七月，姑姑和妈妈看着我，怕出事。当那天，看见我妈妈为我而哭时，我才发现自己活得像个活死人。

我感到了深深的负罪感，于是背起行李，去了一次江南，企图用江南的温婉去温暖我的灵魂。远方拯救了一次我，我把那些该忘记了，留在了那杨柳依依之地。

回来后，我开始尝试做些改变。天天按时吃早餐，隔三差五煲点汤，做点运动。不再想那些伤我的人，还有那些烦心的事，有空出去走走，晚上闲时敷点面膜，买书送给自己，给自己买喜欢的衣服，有空就写点东西……

而以上这一切，有的是我曾经懒于做，或不舍得做的。生活都那么苦，曾经的我还对自己那么苛刻，让自己过得那么卑微过。

我做这些改变，不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看，更吸引人。我只是想重新做个健康的人，能自己走着笑着去看春花秋月，夏虫冬雪。

我只是想做个有尊严的人，不管是在恋人、生活、死亡面前。

让自己活着的时候，活得舒坦点，活得像个人。即使死去，也不以一种没尊严的死法。我知道很多人不怕死，其实我也不怕。人看过了生死，一般是不惧怕死亡的。但我害怕死得没尊严，尤其是想着来到这世界时的圣洁。

我不想再和你们强调，熬夜不好，不吃早餐不好，不运动不好……其实很多人或很多文章，还有很多社交媒体和平台，已经告诉过你们，甚至你们自己很早也懂了，只是做不到。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很久以前我也是这样的一个人。明知道这些不好，还是做了；或者说明知道该那样做，却做不到。

你也别和我说，你精力好，你还有忙不完的工作。我曾经能够一天一夜未眠，第二天打鸡血复活，甚至不打一下呵欠。我能两包咖啡，到凌晨五点还整理那些所谓自己的工作。

道理我们都懂很多，只是我们不知道，不按照道理去做的后果有多严重，多可怕。仅以我的例子，供人些许思考。希望善良的你们，能够按照大自然的规律去做，不用接受不按规则出牌的惩罚。

最后，我也没啥运动和保健的方法告诉你，网络发达的时代，很多都可以看到、学到。亦或许你懂得比我还多，有比我更系统的锻炼方法，和养生见地。

我的时间很少，你的时间也不漫长。前面一篇文中说过点注重身体的话，在此不多说。其他未曾言及的一切，但愿你们都懂，或自己慢慢领悟。

我们是人，得活得像个人。希望临死的那天，我们也还是个人。

愿最后的时光，都能干干净净，平和宁静地度过，少点狰狞。就像我们来时那样，等待了10个月，那么自然地来到。

我唯愿保持住一份生命的本色，一份能够安静聆听别的生命也使别的生命愿意安静聆听的纯真，此中的快乐远非浮华功名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