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郭生是他的名字,很容易看出父亲姓何,母亲姓郭。我们去他家的时候,他坐在门口抽烟。门口的烟头,散了一地。这烟头和别处不一样,别处的烟头,还有一点白色。这里的烟头,纯粹烟头,没有一丝白色。
“你妈不在家?”
“不在。”
“你兄弟呢?”
“不在。”
我觉得很没意思,扔下一床被子就走了。孙书记说过进门要照相,我可以这样回答——我一个人怎么照?难道和女人一样玩自拍?!
说实话,这地方我一分钟也不想待。虽说是农村,可与小时候农村,完全是两个模样。这里的河很臭,垃圾很多。不像小时候,有水的地方可以钓虾,河边是泥巴路,完全可以赤脚走路。
在乡镇府工作了五年,最喜欢呆的,还是自己寝室,寝室有笔记本有电脑有平板还有空调,什么时候都可以玩得不亦乐乎。对了,张璐璐说过,下午要过来,我可以把床收拾一下,免得她一进来就说我不叠被子。
正叠着,孙书记从门口经过。他问我被子送了没,我说送了,又问拍照没,我一下改了主意,说忘了。他说我就知道你毛毛躁躁,什么事都办不好。说完就走了。
正松一口气,他又从门口露出头来,“下午去吃饭啊,帮我把菜点了!”我说好。
下午阳光正浓,楼上的女孩子都把被子拿出来晒。我没有晒,因为我很懒。我喜欢洗完澡开空调下棋,一下午可以下十几盘。当然,用王小波的眼光,一下午能下十几盘的,一定是臭棋,可我还是乐此不疲。
张璐璐来的时候,我正激战到读秒。她还是那样很不客气,一把夺过我的平板。我说你是有病还是怎么地,我都快赢了,把平板还我,赶紧的。
她说我在你旁边站半天了你都没发现,活该!我一听彻底没戏,花了几个星期冲到五级,这回又得损失几十分。
“快说!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可以!不过先把平板还我。”
那天下午,我到底还是没把平板要回来。我看见她嘴巴在那里一张一合,心里还是想着那盘棋。
“你知道吗?招商部那群人,可贱了。打电话通知我去拿文件,我说今天开会,就我一个值班,他又问我有没有传真机,我说传真机坏了发qq行不行?他说行!妈的明明qq就可以办好的事,为什么非要老娘跑一趟!”
我心想莫不是人家看上你了,让你过去陪他一会,但这话到底没说。其实我很想说,跑死你,活该!可这话还是没说出来。
“下午孙书记请客,和我一起去呗?”
“我又不是你们单位的,合适吗?”
“这有什么,就说你也是过来送被子的,一起吃个饭,能有什么问题。”
吃饭的时候我问了孙书记一个问题,那何郭生是怎么了,怎么一直抽烟不搭理我,孙书记说,那家伙有精神病,不用跟他讲太多话,东西给他就行了。我说好。
孙书记看见张璐璐,不同寻常地说了好多的话。他说年轻时教书,没教一个月就被调走了,校长很是着急,早知道你这么走这么快,当初就不让你带那么多课了,我这一下子从哪里找那么多老师。又说我们都是泥巴,随便别人捏。今天想捏个圆形,我们就是个球;明天想捏个方形,我们就是根棍……
张璐璐听了哈哈大笑,我都有点吃醋了。我觉得张璐璐这个人,虽然很不讲理,但心底还是很单纯的。她比我迟两年考进来,可做事成熟多了,说话也特别好听,当然在我面前除外。
我记得从前一起去卫计局拿材料,一见丁科长,她立马说,“丁科长你今天穿得好帅啊!”丁科长听了笑容满面。换是我,我是不会说,我不在乎男人穿什么衣服,对于女人穿什么,也似乎不感兴趣。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有这样一个观点,只要是长得好看的,穿什么都好看。
晚饭结束了,张璐璐搭车走了。而我回到住处,猛然就看见了门口的那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