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普通的一天,普通的我降临
20多年前的一天,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晨曦。护士、医生的通宵抢救没有白费,大人和小孩都保住了,主刀医生的白大褂上都是喷溅的血迹,但职业所在,感并没有嫌弃,反而兴奋的说:这是血染的风采!
是的,我出生了。都说,儿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那一天没有人给妈妈签字、没有空的手术床位,她独自经历了从未有过的痛苦,经过无数次的昏迷苏醒,难受到咬的满嘴破皮,才等到我的呱呱落地。
在那个《血染的风采》、《十五的月亮》此类音乐为乐坛主流音乐的时代,妈妈是那个时代里的普通一员:老实、本分、勤快、坚强。并且一辈子如此。
二.你的“夜生活”,她的夜“生活”
深夜12点之后,城市依然跳动着它的脉搏。光鲜靓丽的男女出入最繁华的场所,热闹的夜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减。相对于忙碌的白天,我所在的城市开启了它为人们休闲娱乐而打造的的“夜生活”。
白天,辛苦操劳的母亲,到了夜晚,也要开始了她的夜“生活”。“生活”剥夺了了她的完整睡眠,留下了失眠和神经衰弱。
我刚出生后,幼小的婴孩全无白天和夜晚之分。无论是饿了、渴了、尿了,一声嘹亮的啼哭,就让妈妈忙活到睡意全无。稍微大一点儿,经常感冒发烧的我被折磨的半夜醒来,妈妈也总会跟着醒来。她会陪伴我、会送我上医院,或者给我的手心脚心擦上白酒降温。事无大小,妈妈从不敢假手他人,爸爸也乐得自在。
在我刚上小学时候,奶奶忽然“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成为了“植物人”。医生下了无数次病危通知书,说奶奶只有3个月的寿命。在妈妈的精心侍奉下,创造了一个医生眼里的奇迹,又“多活了”8年多,至到 93岁去世。
长期卧床的病人很容易得褥疮,即使有专门的护工照料的病人褥疮严重的也会漏出骨头。奶奶没得过褥疮,在病友眼里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哪里有什么好办法,母亲只是用最笨的方法——“勤翻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没有中断过。每隔两个小时给奶奶翻次身,整个夜晚也不列外。母亲心里有一份责任、一份不放心,身体已经形成记忆,即使睡着了,每隔两个小时也会醒来给奶奶翻身、倒尿、冲尿管。这份坚持,也让奶奶创造一个“奇迹”。
奶奶走后,妈妈照顾哥哥刚出生的女儿和上高中的我,相对来说轻松了些。只是因为生物钟的影响,她半夜里总会醒来,帮我和我的小侄女盖好被子。频繁的醒来再入睡就难,辗转反侧不到早上4、5点钟就起床开始忙碌早餐。
然而生活并不会给人太多喘息。
我刚上大学,爸爸突然中风了,在急诊重症监护室的日子里我们通宵陪伴他。出院后,因为脑出血压迫神经,爸爸整宿整宿的不睡觉,坐在椅子上看电视。妈妈的夜晚又开始忙碌起来,搀扶爸爸上厕所,看一看爸爸是不是看着电视睡着了,会不会前倾摔倒……
一个完整的,只属于睡眠的夜晚,我想对于妈妈来讲,只属于20多年前的晚上。
妈妈日以继夜的操持家务,让我心存愧疚。我曾给自己定过半夜多次起来的闹钟,闹铃一响,我根本就爬不起来。好不容易爬起来,困倦的睡意无法让自己做这么多事情。勉勉强强坚持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白天,仿佛自己如同行尸走肉的去工作。所以,我总觉得妈妈是座高山,远到我无法企及。她支离破碎的睡眠,换给了我一夜黑甜美梦。
妈妈也知道睡眠不足可能会带来各种各样的病症,依旧任劳任怨。母亲也曾康健,如今也是疾病缠身。
三.不知不觉,腰弯背驼
小的时候,我从来没穿过买来的毛衣毛裤,妈妈熬夜在灯下一针一针织的细密。
后来,哥哥找了女朋友,被爸爸无情拆散,女孩儿闹着自杀,爸爸却不知怎么处理了。自己的孩子是孩子,别人的孩子也是孩子!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全是妈妈忙前忙后,才没出现严重后果,也让女孩儿更加敬重这位阿姨。
不知道现在妈妈肩周炎、颈椎病的发作时,会不会提醒到她当初不应该担心孩子穿不暖而去劳损颈肩,给孩子做新衣裳。
也不知道现在妈妈高血压、糖尿病难以控制时,会不会提醒到她当初不应该因为孩子遇到困难而着急、奔波。
我知道,不会的。全是因为母亲爱孩子的拳拳之心啊!这种心情,没有缘由,不计后果。
妈妈是个美人儿,小酒窝、双眼皮、自来卷儿的头发,虽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却长得娇小可爱充满异域风情。岁月无情,在她脸上刻出沟壑,涂上深色,头发也花白一片。她不是不爱美了,只是觉得回不去了。很难想象,奶奶生病时,妈妈是怎么抱动奶奶的。果然,妈妈小小的身体蕴含着巨大能量,不过当时的“浑身力气”导致腰椎滑脱。妈妈总说自己越活越缩回去了,原本身形小的她,现在远远一看确实矮了些,也许是有些弯腰驼背的缘故。
四.妈妈很伟大,可我不想成为她
妈妈的“生活”,被拆成两半,一半是“为家庭而生”,另一半是“为孩子而活”。
妈妈的一生如此,困在这小小牢笼内,下面是生活的泥潭死死的拽着她。妈妈和爸爸的日子过得也并不幸福。曾问妈妈为什么不离婚,妈妈说:害怕我和哥哥受委屈。如今我们长大了,问妈妈为什么不离婚,妈妈说:害怕我和哥哥被爸爸拖累。
妈妈是多么伟大,为家庭着想,牺牲了时间、自由;为孩子着想,可以牺牲这一辈子。过惯了艰苦朴素的日子,没享受过什么的妈妈,连与孩子出去出顿饭也是拒绝,因为害怕我们多花一份儿钱。年轻时的她,也像我们这些年轻人一样,有过理想,有过追求。然而这些,随着时间的推移,被“生活”碾压成齑粉。唯一执着的,就是:全家平安健康,儿女能有出息。理所应当,妈妈把希望寄托在我的头上。回家的时候母亲总会把她在报纸上发现的资料拿给我看,看着她期待这眼神,我只能在心里埋怨自己一次次让妈妈失望。
越长大越害怕,我害怕有朝一日,会和妈妈一样,套上一个属于自己的牢笼,站在泥潭中间。
人生漫长,她的世界有些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