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跟着我的职场和人生偶像高琳老师读了《脆弱的力量》,才明白羞耻是一种特别伤害人的感受,很多情绪的背后其实都是羞耻引发的;以前觉得可能只是天生不自信或者自卑的一些点,原来可以更确切的找到元凶,是羞耻之心在作祟;但好在书中也给了解药,羞耻感会在被说出后失去力量,因此只要能够找到合适的对象,通过合适的方式将它曝光或者分享出来,那我们就能重获复原力。
这听上去是不是比参加“提升自信心”或者“成为人生的强者”这种打鸡血的工作坊要有效?因为可以从源头上去解决root cause,而且还是比较容易践行和检验的。
疗愈小组组建
疫情之下打发时间跟两个最好的闺蜜拉了个群,希望大家来分享自己最羞耻的经历或者想法,相互疗愈一下。我们三个都是很注重个人成长的,所以她俩都很接纳这个想法;鉴于是超过十年的好闺蜜,也有很好的信任基础,打开心扉不是问题。
刚开始大家可能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羞耻”的事情,看似好像各个都是人生赢家嘛。
重点大学本硕连读,有娃有家庭有人爱,都在500强小中层,虽然离金字塔尖还挺远,但经济独立,思想独立;颜值没有倾国倾城,但保养的都还不错,身材没有很魔鬼,但也算匀称的奔四老阿姨;人到中年,生活和职场也经历了一些重大变故和挑战,如今也昂首挺胸过的好好的啊,各个都是what does not kill you makes you stronger的励志故事。
有啥有好羞耻的?老娘傲娇还来不及呢!
一阵戏谑之后,我们互相认可了每个人取得的“卓越”成就,我问大家有没有对自己不满意的时候,哪怕就那么一瞬间?因为什么不满意呢?或者相对而言对什么最不自信,为什么不自信?
疗愈开始,挖掘羞耻
在短暂的沉默后,大家开始提到一些职场当中,自己在竞争中,在独挑大梁的项目中,在重要的汇报中失利或者想找地缝钻进去的经历;又或是在亲密关系中配得感和权力争夺中的一些较低个人价值感的觉察,还有不可避免的原生家庭对自己的伤害等等;我们逐渐抛出自己曾经感到不适的经历,慢慢去接近令自己最最羞耻的体验。
最后我发现一个共同点。也许是我们三个复原力或者生命力比较强,虽然我们都看重职业发展,也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但对于职场中的失败或难堪,再难的坎儿没有迈不过去的;不论自己是否能成功做到吃一堑长一智,或者还是继续screw up跌跟头,其中的羞耻感的体验不会一直跟随我们,不会挂心;有可能到最后就认命了,也许自己就是没有急智的人不能临场发挥避免丢脸;或者培养出了阿Q精神,自己终其一生就是个平凡的人,平凡的人丢丢脸有什么关系,没啥实质损失;我丢脸,我老板还丢过脸呢,我老板的老板也丢过脸呢!
在亲密关系中, 也许我们三个也比较幸运,感谢曾经的EX和现在伴侣的不辱之恩,我们没受过太大的伤害或者羞辱;即便有,一些在相处中体会到的小羞耻感也不会念念不忘,而且通过这么多年的自我成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心理学学习也能够去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的体会。加之经济独立,思想也很独立,绝不会在一段残害自己的关系中停留;认真经营感情,不逃避问题,但实在没法解决,绝不委屈自己,都比较拿得起放得下;用尽全力用心去爱,但从来没有依附过任何男人。
但非常奇怪的一点是,潇洒如我们,我们唯独对于自己身体上的羞耻感不能放下;从小到大,一直到现在还没法释怀,而且经过讨论后,我们都一致认为是自己“最最”羞耻的事情,而且为了避免被识破,都极力掩饰过,在外界刻意营造出没有这回事的假象;可是都没法帮助自己真正解脱,都希望通过医美手段拔掉这眼中钉肉中刺,因为束手无策,别无他法。
我一直纠结于自己的单眼皮,最憧憬有个大大双眼皮再神笔马良画个眼线,让自己眼睛深邃又有神;无奈自己一直都是可恶的单眼皮,带点内双,画眼线不狠心图到眉毛,根本看不见。当别人瞪着大大的双眼皮跟我眼神交换时,我内心就发怵,觉得自己眼睛太难看了。我以不是双眼皮为耻。可姐妹们都说啊,单眼皮是物以稀为贵,而且我即便不是双眼皮眼睛也挺大的。这难道我不知道吗?可我就是克服不了。想去医美,但又怕手术失败,眼睛更没法见人。
小美(化名)说你这单眼皮算什么啊?最多是另一种风情,不构成身体缺陷。她袒露自己因为胸部不够丰满而特别不自信,虽然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婚姻美满,但却一直都很在意自己不是莫妮卡贝鲁奇,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吸引力。因为这个因素,大学里她羞于去公共浴室洗澡,也从来不去游泳,所以至今都是旱鸭子一个,就怕被别人喊“太平公主”。但,说到没有吸引力,我们可不认!小美是品学兼优的院花级美女,重点理工科大学里的风云人物,校园名人,追求者众多。我们开玩笑说,那么多男生喜欢你,就说明她自卑的这点小事儿根本没啥影响啊;再说除了这点不满,她身材比例已经很好了,从不锻炼也不节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美丽,一双美腿现在都很多人盯着看呢。这难道她不知道吗?但她也没法克服。就算历届男友和丈夫都给了她很多鼓励,可她依旧不愿意抬头挺胸,只愿意穿塑型Push-up内衣。虽治标不治本,但起码勉强能够见人;还打算借助医美还自己自信,圆自己一个丰满的梦;只是担心对身体健康的影响,一直没有行动。
小丽(化名)不乐意了。你这单眼皮和平胸算什么缺陷啊?亚洲走向世界舞台的国际超模不就是这型号吗?我还想具有东方独特美的一条缝单眼皮和瘦成闪电肋骨突出呢,这是new sexy!而且你们这些所谓的问题都是小范围的,要么就是眼睛,要么是胸前一点地方,你们可知道我为自己身为女孩子,全身汗毛突出羞耻了多久嘛?上初中的时候,男同桌经常说我手臂的毛毛总越过三八线,挠得他直痒痒;夏天我从来不敢穿短袖短裤,因为太难看太丢人了。后来长大了,我开始夏天用脱毛膏,以保证自己完美的冰清雪肤形象;可是冬天不用了吧,你知道浑身上下有多么不能见人嘛?碰上偶尔又需要露一下手臂的情况,简直跟要了我的命!感觉别人都会像盯着怪物一样盯着我乌黑亮丽的双手。而且除了四肢,还有别的地方呢,他们看不见,可我天天见的,简直觉得恶心死了。我们一致反馈乌黑亮丽太夸张了,体毛重没什么,再说小丽的并没有她讲的那么严重;但她如瀑布般的黑发,英气十足的剑眉和像芭比娃娃的卷翘睫毛一直都是我们女生所羡慕的,她外在的一切都看着层次突出特别大气。难道她不知道吗?可是她除了去做局部的永久除毛,觉得没办法克服这个心魔。
羞耻的前世今生
说来说去,我们三个都觉得自己的羞耻特别羞耻,尽管在别人看来也许都不值得一提,并不影响别人对我们的印象和评价。可它却又特别根深蒂固,没法驱赶,甚至令我们想在身体上割几刀来带走这令人抬不起头的缺陷。
再往深里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种下这个种子的?这个种子又是怎么发芽长成如此势不可挡的参天大树的?
我又发现我们的第二个共同点,那就是我们的家人尤其是母亲在年幼的时候有意无意给我们种下了种子:记忆中我的母亲从小就跟我说我会变双眼皮的,因为我的父亲就是二十几岁才变;具体我也不知道双眼皮有什么好,但就给我这个印象我现在不好;因此从十几岁有了爱美之心以后就开始等啊等,等到如今快四十了也没见变;小美的母亲和三姨在青春期就有说过小美不丰满,小美大一的时候,她妈妈还说如果再长不大,20岁就给她去做些干预;都要干预了,天呐,一定是非常不好的!妈妈这话小美一直都记得,也一直在等,妈妈什么时候来帮忙修正这个缺陷呢;小丽呢,从小就看见妈妈自己在家里是用脱毛膏,有时还请小丽帮忙;而且总听妈妈嘟囔,真难看真难看,怎么长这么多可怕的汗毛?所以成长过程中,小丽也特别关注自己体毛的生长,生怕成为妈妈嘴里的“太难看”的样子。但我们最害怕的还是发生了,平胸,单眼皮,体毛重伴随我们到中年。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我们年幼无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对审美的基本概念就是来源于我们最近的人,他们无形中影响了我们,父母对我们说的话,就成了我们的内心声音;他们活成的样子,就可能成为我们的标准典范。
而成长过程中,我们身边的声音,大众的审美又接着影响着我们;整个社会对女性美的主流定义从各路走红的流量明星就能看出来是高度统一的:双眼皮大眼睛,锥子脸,酥胸,细腰,蜜桃臀,大长腿,貌美肤白;一些游戏或者的动漫通过夸张的手法,在虚拟世界凸显了人们理想中对特定女性形象的偏爱;更别提各种广告中美女形象的强势输入......一切的一切让我们觉得是女人,那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做女人挺好”!同时也让不完美的我们相形见绌。
如果内心不够强大,又加上童年伤口,肯定会诱导我们放大自己外形上的瑕疵,在心里深深的根植下一些莫名其妙摆脱不了的阴影。这挥之不去的嫌弃自己不够完美的声音,可能真的需要我们去割个双眼皮或者隆个胸才能消停。
看见羞耻,诚实面对自己
我并不反对医美,一点都不!如果通过医美能够让女性轻松获得自信,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那是非常喜大普奔的。但当这把手术刀划向我们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弄明白,作为没什么重大缺陷的普通女性,自己选择医美最初动力到底是什么?是带着未被看见的羞耻,希望一刀泯恩仇,割掉你不想面对的自我嫌弃;还是带着憧憬,接纳自己并无缺陷只是希望自己可以更加迷倒自己?
就像做任何决定时,要弄明白自己是在逃避问题还是积极改变。例如,当你跳槽的时候面对新公司的HR和老板,你可以天花乱坠,有千万种理由去说服他们你离职的正当原因;但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到底是因为跟老板配合不好,竞争不过周围更优秀的同事,能力碰上瓶颈无法突破等等,想逃避自己的不舒适,还是真的看上了符合自己定位的和职业发展的新机会才选择离开。
出来混的总是需要还的,如果逃避了这次的不舒适,在新的公司你不仅会再次碰上不舒适,而且你还没有应对的能力,你又会遭遇新一轮的痛苦,又想跳槽,然后整个简历都跳的七零八落的非常难看;同理,如果你只是在逃避你的未被解决的羞耻,那么很可能割了双眼皮后,你还想再垫个鼻梁,要不再做个丰唇......想要挑毛病还不容易嘛,都不用整形医生给你指点,随便翻本时尚杂志你都能轻松找到可以重塑的地方。不明所以的追求“完美”,这条道路是永远没有尽头的,而且终点也并不是通往自我满足!就像小丽一样,虽然后来去做了四肢的永久性除毛,但她对自己手指上关节下的小绒毛又开始看不惯,打算自己买个永久性脱毛机器把全身都脱一遍,一次脱个够!
记得美剧《绝望的主妇》里有一集,能干但又容易抓狂的Lynette问丈夫Tom,你到底爱我什么?她说,我见过你的众多前女友的照片,她们各个胸前波涛汹涌,但是我这里......Lynette在胸前搞笑的比划了一下缓和气氛并掩饰自己的尴尬;Tom非常深情而认真的回答,如果像你这样的完美女人再加上完美的胸部,就会完美得连我都会自愧根本配不上,就没有“我们”了。
你看,女性对自身外在条件的在意和对完美的要求也是universal的;即便名校毕业,对自己能力自信得牛气冲天的Lynette都会因为自身外形的“不达标”而产生羞耻感和自我价值的疑问,更不用说更广大的普通居家女性了,我们背上了太多女性外在“该有的”标签而负重累累。
不求完美,只要勇敢
Reshma SaujaniTED演讲教女孩不要“完美”,而要更加“勇敢”。女性爱美没有错!但女性在面对自己外形上的“羞耻”时,更加不能追求完美而应该加倍的更加勇敢。
勇敢的接纳自己的瑕疵,我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可以做个柔软的胖子,也可以骨感且健康;我可以集平胸,单眼皮,大饼脸,体毛重于一身,我招谁惹谁了?
或者,勇敢的积极改变自己。这个改变,不是为了迎合男性审美,不是为了迎合大众审美,而是为了取悦我们自己。就像前面说的,即便要动刀子,那也是为了让自己更加迷倒我们自己,对我们自己更加爱不释手,而不是因为我的谁谁谁的喜好。我爱我自己,我希望我自己更好,因此我可以积极健身练出翘臀和马甲线,我也可以打水光针和做微整形。当我看到镜中更美的自己,可能不是别人喜欢的样子,但觉得此生好值啊!
如果你问,这次揭羞大会是否达到让我们三个的羞耻感见光死的终极目的?老实来说这次分享并没有也不可能完全解除这三十几年藏在我们心底的禁锢,但这绝对是对它的重大一击,极大降低了它的能量和对我们的控制。
分享完,我们纷纷在群里发了自己不戴美瞳的无神双眼,运动bra下真实的胸围还有未脱毛的手指。哇,轻松很多!
Hi,羞耻感你好啊,我们出来溜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