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一个美丽却不爱幻想的女孩,那么,我们会不会有故事?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世间的情愫,原本都是一份美丽的憧憬,只是太多稚嫩的幻想,终于败给了渐行渐远的成长……
长大以后,他还会偶尔地想起那个夏天,还有那个不美丽的女孩…… 那条小巷,他走了很多年,很多事,随着岁月的积累,反而都渐渐地淡忘了,有些人,有些故事,其实不过是生命中匆匆而过的风景,只是曾经,在你心底投下了些许的投影,而你从来不曾在意过这投影的心理面积,只是在某个轻风吹过的一刹,你会忍不住驻足凝眸,仿佛又闻到了栀子花的清馨,原来成长,也是在伤害和辜负中学会的释然。
他依然会想起她,想起那个夏天,自己那个小小的善意,会不会曾经伤害了一颗爱幻想的心灵?
其实,那个夏天风很轻…… 只是我一直希望你觉得,那个夜晚风很大。他站在窗前,听着窗前悬挂的黄铜风铃叮叮呤呤的细碎颤抖,又想起了那串挂在青涩岁月里的玻璃风铃,那串描画着紫薇花的六头风铃,想起了那个风儿轻吹的夏天……
记忆中的那个夏天,经常有风,似乎不像往年的盛夏那么炎热,茉莉花的香味总是静静地弥散在古老的小巷里,随风飘荡,带来迷人的清香。那时的夏天,多么单纯啊,城市也似乎没有现在这么热,打开窗户,总能闻到淡淡的植物摇曳的气息,生活简单而平静,只有幻想,悄悄消磨着日子,伴随着懵懂的成长。
那个夏夜,他在静寂的屋檐下,挂上了一串小巧可爱的玻璃风铃,这是一串很普通的风铃,上面画着几朵淡淡的紫薇,每当微风吹过,风铃便发出叮叮呤呤的悦耳颤音,没有线索,没有承诺,只留下悸动的遐想,掀动着偷偷翻阅的《少年维特之烦恼》 …… 每个静谧的夜晚,听着窗前风铃轻柔的低语,他把心事留给了充满幻想的蓝色的梦。那是还不懂得沧海桑田的日子,在年少无知的窗口挂上一串不解风情的风铃,其实只是一种偶然的举动,没有什么暗示,也没有什么期盼,然而……
偶尔的某一天,一个女孩的歌声伴着叮呤呤的风铃传过来:“我有一颗红豆,带着相思几斗,愿付晚风吹去,带给伊人收留…… ”这歌声像风一样的轻,轻得象夏日玫瑰悄悄地开放在阴凉的一隅,但他好像听到了一种花开的声音。
哦,那是他家对面的女孩,一个寄住在窗对面残陋民居小楼里的戴眼镜的短发女孩。平时,女孩会在小楼的顶层天台晒衣服,而她的小屋也属于天台的一部分,她的小屋于是就正对着他的窗口,那是对面老式民居的违章建筑,屋子很小,夏天显然是很热的,他隔着窗纱,每天都看到她在小屋里就着昏黄的台灯苦读到深夜,他们之间的间隔,不过是楼下的那条人行走道,所以四楼以上,这边窗子和那边天台的距离,也就只有几米。
她,黑黑瘦瘦,显得有些单薄,那副黑胶框的大眼镜占了她脸的很大一部分,站在阳光下,她显得更单薄了。他,清秀俊逸,温文尔雅,是那种很吸引女生的男孩,他一直都没有怎么留意过她,看着她那么自信地在那种着几棵野草一样的太阳花的布满青苔的天台上唱歌,看着阳光温柔地洒在她单薄的身上,他发觉这深深的陋巷突然增添了一抹斑驳的春光。他想那歌一定是唱给她自己听的吧,要不怎么唱得那么的轻呢?他又想,那歌也许是唱给一个美丽的少年听的吧,不然为什么?……
离得这么近,他突然有点不安和赧然,自己整个夏天好像都是光着脊梁在窗前看书做习题?虽然拉着窗帘,但这个夏天还是有风,常常把窗帘吹起。夜晚,他总是会打开那盏台灯学习,就像他偶尔抬眼不经意会望到对面小屋灯光下的她一样…… 他看着自己渐显成熟的男孩身体,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
美丽的少年,你在想什么?
一个风起的午后,他发现窗口的书桌上一枚精巧的纸团在飘飞的窗纱曼舞中轻轻颤抖……
他,轻轻地展开纸团——“那串风铃,叮叮咚咚,多象是一个美丽的梦…… 美丽的少年,你在想什么?…… 一个爱幻想的女孩。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这是写在印着淡淡的玫瑰图案的信笺上的一首诗,纤巧的字体十分的漂亮,他的心咚咚地狂跳不止…… 风吹起了窗纱,对面的小屋墙壁上的青苔好绿啊,只是,那墙壁怎么那么残旧呢,有一种荒芜的安静。他猜,那一定是对窗的女孩在风起的午后,在他没有用窗钩夹紧的窗纱被喜欢肇事的风吹起时勇敢抛进来的心事。他望向对面的天台,阳光底下,长满太阳花的天台围栏上,有几盆茂盛的茉莉花在随风轻轻地摇晃,洁白的花朵在绿叶枝丫的掩映下,却显得特别的孤单……
其实,他们也偶尔会在街口碰面,那条小石街行人总是很少,而她总是低着头和他擦肩而过,她穿的很普通,也不怎么打扮自己,手里总是拿着一本高三英语书,好像一边走一边在背单词。他们从没有说过话,就像这条小街里每天走动的人们,彼此都似乎很熟悉,但又彼此很陌生,只有路两旁的茉莉花,年复一年,默默地看着小街上的孩子慢慢长大……
那是炎热的6 月,临近高考的日子,他猜想她一定也在准备迎接着痛苦的挑战。
一个不美丽但又爱幻想的女孩,应该是有着压抑的自信的女孩吧,他躺在小床上看着那些令人心跳的字句,年少的心有一种早熟的平静…… 为什么,你不是一个美丽但又不爱幻想的女孩呢?他也有幻想,只是,她不是他幻想的那个女孩…… 而此刻,他们都面临着人生最重要的高考!
当晚风吹过的时候,檐下已没有了风铃熟悉的低语,他也再没有听到她轻轻的歌声。
窗帘,再也没有被风吹起,他也再没有光着膀子在灯下看书。如水的夜晚,只有蝉声寂寂,还有她和他夜光下的幽幽灯影,亮到很晚,很晚……
放榜的那些日子,他听小街上的人说她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大学。他则选择了本地的一所名牌大学。有一天,他看见她单薄的身子提着沉重的行李消失在街口,消失在八月的夕阳里,他真希望那个纸团不是她扔进他窗户里的,真希望她离家的脚步不要那么沉重,真希望她认为那串风铃其实只是被那个晚上一阵猛烈的风敲碎的……
再后来,她回来了,依然的普通,好像变成了长发,只是不再唱歌……
再再的后来,她搬走了,悄无声息的,静静的,只有那窗台上的青苔显得特别的绿……
她搬走之后,过了不久,对面住进了一个漂亮的男孩,他也喜欢唱歌,他还喜欢在阳台上弹吉他,他喜欢弹的也是《一颗红豆》,听着这轻柔的叮咚弦声,他总想起那个女孩……
偶尔,他还是会在没人的时候拿出那张夹在《少年维特之烦恼》书页里的信笺,看一看那字迹清秀的诗,偶尔,也会突发奇想地再翻出那串收起来的玻璃风铃。后来,那张纸条在保存了多年之后随着搬家连书一起找不到了,那串玻璃风铃在整理日记时不小心打碎了,而那个夏天,女孩离家时的背影却依然清晰,还有那歌声有时还会在他耳边旋绕……
其实,遇到一个美丽却不爱幻想的女孩,是每一个男生的幻想……
他把美丽的妻子送给他的那串在丽江买的黄铜风铃挂在了新居卧室飘窗的窗沿上。这么多年,他依然喜欢风铃那轻轻的叮叮呤呤……
“诶,你说,如果那串风铃真的是被风敲碎的,多好…… ”他望着妻子,眼里漾着狡黠的笑。
“你才是爱幻想的人好吧,骚年!”妻子早就听他讲过那个故事,嗔怪地笑着说。
“是啊,我爱幻想,我啊,一直就幻想着遇到一个美丽却不爱幻想的女孩”他吻着她轻轻地说。
“你们——男人,可不都这么想啊?”
是啊,男人,可不都这么想啊,他无言以对。
“是,又怎样?”
“爱幻想,有什么不好呢……”
他们相视一笑。是啊,爱幻想,有什么不好呢……
走过青春岁月,他,偶尔的,也会在风起的时候想起年少的往事,被一个女孩喜欢的感觉,真好。只是,他知道,那个夏天的风很轻,很轻…… 而那个夏天,已经很远,很远……
那个女孩,愿你,如岁月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