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长城街头,一行夜行衣打扮的古怪男女默然前进,无视着四周的指指点点,他们找了一家看着有些清静的酒肆,在二楼的窗口位,缓缓坐下。
看似壮硕的汉子,面色清冷的少女,举止阴柔的少年,再加上一个挎着木剑的游侠。
汉子叫来老板点了一些酒食,吩咐上了菜之后,便包下这二楼雅间,不允许其他人前来打扰,随后抛了一锭龙纹银过去,面色不善。
少女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碧绿叶子,嘴角弯弯,聚精会神。
少年从怀里拿出一面小圆镜,举止优雅的看着镜子里倒影的面貌,脸色柔和。
游侠将木剑摆在桌子上,看着他们三个人各自顾着自己,气氛有些尴尬,便吹了个口哨道:“我说,你们几个也太悠闲了罢,可别忘了,咱是来干啥的?”
汉子夹了个牛肉,塞在嘴里嚼了嚼,大口灌着酒,含糊道:“不管干啥,饭总是要吃的,总不能饿着肚子干吧,再说了,不就是杀几个人嘛,看你那点出息,大惊小怪。”
少女停下手中的动作,努了努嘴,秀气的脸上挂着一副与年龄不匹配的老练,俏声道:“庆王殿下如此看得起我们西山四鬼,自然不能失了身份,速战速决吧。”
少年推开了游侠桌子上的碍眼木剑,捻起兰花指在嘴边阴阳怪气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别拖后腿便可。”
游侠见他看不起自己,撇了撇嘴,没好气道:“点子扎手,可别把小命搭上去了,虽然庆王承诺给我们一人一颗中等灵玉作为报酬,可是,宝物虽好,可也要有命消受才行,反正,我觉得这次感觉不大对。”
少女好似有了兴趣,昂起小脸,问道:“虽说你那灵感时灵时不灵,但也有一些门道,可是,你也知道,我们都卡在当下的境界许久了,若是在不突破,怕遇到了强敌,便连自保都做不到了。”
游侠苦闷着脸,自己倒了一杯黄酒,兑着些下酒菜,边吃边喝,他用筷子敲打着桌子,有些不确定道:“你们说,庆王虽只是让我们进宫杀几个人,可又没说杀谁,若是让咱去杀小皇帝,怕不是自个儿送死么?莫说我自己看不起自己,你们也知道,京城这么大的地方,卧虎藏龙,要说没一些个怪胎,我是不信的,随便一个五品武夫,或者一个筑基期的修道士,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可听过传闻,那小皇帝的背后,有一个叫钦天监的地方,可不得了,都是坐镇一些老神仙,吞云吐雾的,还有更离奇的说法是,老皇帝并没有死,早已经修道有成,访仙问道去了,你说,就咱这几个,不是去送死嘛。”
少女像是被他逗笑了“噗嗤”一声,花容绽放。
壮汉一巴掌甩在了他的头上,骂道:“老子让你成天少看一些破烂书,天天不好好修炼,就知道捣鼓这些歪门邪道,什么狗屁钦天监,要是有那能耐,早干嘛去了?不过是世俗王朝的一些凡人,撑死了有一些武夫供奉,你当那些兵家修士吃干饭的啊?这里又不是中土神州,哪来那么多花里胡哨的。”
少年收起了小圆镜,也白了他一眼,无奈道:“咱们西山四鬼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游侠见自己犯了众怒,便碘着脸端着个小盘子,一个去了一旁的空桌,翘着腿,看着窗外的天长街,苦脸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皇宫内,凤鸾殿内,杨太后躺在发着极寒之力千年寒冰上,脸色痛苦,眉头却舒展开来。
守着她的,只有那个红衣老宦官,手中挽着凤服,弯腰低头不语。
半个时辰后,杨太后缓缓起身,脸色好似年轻了许多,她伸了伸懒腰,摸着脸上鲜活的肌肤,脸色满足。
她看着老宦官,吩咐道:“陈貂寺,依你看,这西域送来的千年寒冰床,如何?”
老宦官微微低头,低声回道:“老奴觉得,此物所能起到一些回溯血肉的效果,却只是小道,不可长久,更何况,主子容颜这几十年并没有多少变化,这也和御医们调制出来的那些古怪丹药有关。”
杨太后见他不肯夸自己,便也不生气,接过了外衣,便穿在身上,走出了内殿。
老宦官好似有要事想商,快步跟了上去,轻轻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悄悄话。
杨太后听完后,冷“哼”一声,大怒道:“好一个庆王爷,当真以为哀家不敢动他!”
老宦官拜道:“主子不必动怒,交于老奴便可。”
杨太后这才脸色稍稍内敛,神情七分愤怒,三分惊惧,她以为现在这几位王爷胆子不至于这般大,却不曾想到,皇位的诱惑,是致命的。
殿外与小碎步响起,一个穿着淡青色宫装的明媚少女撒腿跑了进来,撞入她的怀里,撒娇道:“母后,你偏心,偏心!”
杨太后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髻,惊讶道:“此话怎讲?”
那少女嘟着嘴,跺着小脚不依道:“为何几位哥哥回朝来,你都不与我知一声,你明明知道,我在宫内那么无聊,除了些小宫女和小太监陪我玩,都没有人陪我了,好不容易皇兄们回来了,你竟然不和我说!”
杨太后给她理了理乱发,摆正了胸前的结绳,捏了下她精致的小鼻子,无奈道:“你呀你,天天就晓得玩,多大的人了,羞不羞?你的皇兄们此次回来,是给你小侄子过寿诞的,可不是陪你玩的,再说了,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在和他们多亲近了,怎么,你不听话了?”
少女两根葱白小手在腰间纠结着,咬着红唇,大眼睛里泪光闪烁,吸着鼻子小声道:“人家只是许久不曾见他们了,甚是有些想念,再说了,我也只是去找四哥和八哥玩,又不去和其他人玩,小时候,你都不管我,都是他们照顾我的。”
杨太后见她如此神情,便不好在多说,语气温柔了下来,揽着她坐在玉凳上,哄道:“十一啊,听母后的话,母后都是为了你好,这些年,因为你父皇走的早,太多的担子压在母后的身上,便少了许多时间陪伴你,你哥哥也是不争气,把你小侄子就这样留给了我,巴掌大的婴儿,也不知为了将他养大,母后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以前,你们不懂事,可以任着你去胡闹,可现在,你长大了,是一个大公主了,你的那些皇兄们,各个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你再去和他们玩,不免有些不合适,你要是真的想玩,那就带着你侄儿,去园林转一转,或者,去后面,找婶婶们说说话,再过些时日,母后忙完了手里的事,便带你一起出去游玩,可好?”
小公主“哦”的一声,虽然有些不开心,却也善解人意,她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发着微光的小玉石,上面扭扭捏捏,刻着“小十一”三个字,落款“秋”。
杨太后握着她的小手,看着这个越来越美丽的小女儿,内心有些不忍。
小公主收起了手里的小玩意,双手藏在身后,笑嘻嘻道:“母后,惜儿先走啦,晚点再来看您。”
刚要挽留,这丫头便风一般的溜了,一转眼,脚步声便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后花园内,小公主赌气的踢着脚下的青草,嘴里自言自语的嘟嘟道:“就知道教训我,又不陪我玩,又不管我,不理我就不理我好了,我自己去玩......”
秋风萧瑟,落叶缓缓飘下,放眼望去,一片枯黄。
刚刚拜离华妃的秋王闲庭悠步,正要赶回宫外,转角处,便被压根没看路的小公主,撞了个满怀。
秋王虽在思索心事,可当一个少女一头撞到自己怀里时,他自然下意识的便反应过来。
小公主小脚不稳,便要向后倒去,双手在空中乱划,大声惊呼。
秋王挽着她的柳腰,扶住了她,动作暧昧至极。
四目相对,小公主小脸绯红,像极了一颗熟透了的苹果。
秋王的秋水眸子,却荡漾了一抹不一样的神色,却极快的压抑下去。
小公主看清了眼前的男子是自己的八哥后,便“啊”的一声,跳起来,小脸在秋王素白的衣袍上蹭了蹭,惊喜道:“八哥,是我啊,惜儿啊!”
秋王脸色柔和,眨了眨眼睛,缓缓道:“是小十一啊。”
小公主“嗯嗯”的点了点头,大眼睛里好似有星星冒出,张着小嘴道:“八哥,你都长这么高了啊,差点没认出来你。”
秋王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已经数年不曾回京了,自然相貌身材上,还有些改变的,只是,虽然如此,却还是一眼便让她给认了出来。
他看着笑意盈盈的小公主,疑惑道:“怎么在这里闲逛,还差点让我撞坏了你。”
小公主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吐舌道:“之前去母后那里闹了一闹,无聊嘛,又没人陪我玩儿,就自己乱逛了呢。”
秋王若有所思,他将小公主发髻上的一片枯叶摘下,柔声安慰道:“八哥的错,应该先去看看你的,也许回京比较赶,也没给你带什么好玩的,下次补上,或者有空,偷偷来燕都找我玩,我带你去看塞外的风景。”
小公主本来听到没礼物,瞬间就像蔫了的花朵,然后又听到可以去玩,精神瞬间饱满起来,她拉着秋王着大手摇着,开心道:“真的嘛,真的嘛,八哥你可不许骗我喔,不然,我就去华姨那里告状,说你言而无信,哄我玩,看华姨不揍你!”
秋王大笑,摸着她的青丝,无奈道:“小十一啊,你可一点儿没变,你八哥可从未骗过你,放心好了,到时候,你和你华姨一起过来,也好路上有个伴。”
小公主“诶”的一声,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手指轻触红唇,辩解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八哥之前每次都说,哄我不代表骗我,是一种善意的谎言,可是,这句话现在想来,总是怪怪的。”
这时,面色苍白的钱王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小公主眼前一亮,“嘻嘻”捂着笑着,垫着脚,悄悄走进过去,张嘴“啊呜”一声大喊。
吓得钱王“啊”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神色茫然。
小公主见好就收,俏生生的喊了一句:“四哥好。”
钱王吃了个闷亏,他生性偏好,自然不会发脾气,便摸着头,不好意思道:“原来是小十一啊,都长这么大了。”
小公主扁着嘴,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做了个鬼脸,没好气道:“四哥啊,听说你在林城娶了好多个小老婆,是不是真的啊,那么多嫂子,我以后岂不是喊都喊累死了。”
钱王脸色铁青,气的发抖道:“岂有此理,何人如此毁我名声,本王明明还未娶妻,哪来的妻妾成群!”
小公主双手环胸,围着钱王绕了一圈,“哦?”的一声拖长口音,“啧啧”道:“四哥,那传言你家财万贯,府上堆满了黄金,后山被你挖空了都装不下,富可敌国,这是真的么?”
钱王这下苍白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些微红,不好意思道缅甸道:“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是我确实攒了很多钱,这些年,一直忙着做钱庄生意,九州各地都开满了本王的银号,还投资了许多丝绸玉器生意,要说林城,确实是本王最有钱。”
秋王扶着额头,苦笑不已,这个小十一,鬼灵精怪,一点吃不了亏。
小公主“哼”的一声,背后身子,假装生气道:“有钱又有什么用,又不知道买礼物送给你最疼爱的妹妹,小时候,天天说长大肯定会越来越疼我,都是骗人的!四哥最坏了,惜儿今天不喜欢你了。”
钱王脸色好似苍白的和纸一般,搓着手,不知道如何解释,他求助似的看向秋王,却发现,他好似背过了身子......
小公主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吓得快哭了,便回过身,口中“好啦好啦”道:“ 既然四哥最疼惜儿了,那把你腰间那一大串钥匙借我玩玩呗。”
原来,这丫头,一开始就盯上了那一大串亮晶晶的钥匙,果然,鬼精鬼精的。
钱王面上有些犹豫,吞吞吐吐道:“这......,小十一,能换一个么?”
小公主泫然欲泣,大眼睛里好似暴风雨即将来临,一片雾气丛生。
......
花园外,身上挂着一大串钥匙,手里扛着几个长长布条的小公主,唱着小曲儿,朝着自己的寝宫,蹦蹦跳跳而去。
翌日,广明殿前,小天子疑惑的看着身上“哗啦啦”声音的小公主,寻问道:“十一姨,你身上的是什么呀,怎么这么多响声?”
小公主神秘一笑,“嘿嘿”道:“宝贝!”
小天子好似很是感兴趣,虎头虎脑的凑过前去,小声道:“姨,给朕瞧瞧呗,啥宝贝。”
见他很是期待,小手抓着自己的裙摆,表情诚恳。
小公主从腰间摸出一大把亮晶晶的钥匙,口中自豪道:“看到没有,这可是全天下,最值钱的宝物!”
小天子疑惑的盯着那串钥匙看了半天,愣是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像宝物了。
距离天长城万里外的边境处,葫芦城内,小小的一座守城,聚集了十几万人马,城墙上,站满了黑甲军,各个身上带伤,战意盎然。
将军府上,主卧内,大柱国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
身边站着几个仅剩的义子义侄,还有几位心腹手下,白袍将军白祺半蹲在榻前,单膝及地。
王巢混沌的老眼望着眼前的义子,干涩的嘴唇缓缓虚弱道:“祺儿,军中还剩多少兵马。”
白祺握着他满是伤痕的冰冷手掌,轻声回道:“义父,城内外还剩下十四万将士,粮食充足,足够撑过一个月有余。”
王巢回过神来,发呆的看着木頂,咳嗽道:“三十万大军,战死了一大半,剩下的这一半,大多都是些老弱病残,本该养老的年纪,却还要拖着老躯,去再走一回战场,我王巢对不起这些弟兄,跟着我这些年,一直受苦。”
他好似回过了一些精神气,死死的握紧白祺的手,呼吸急促道:“朝廷,朝廷派兵了么?发粮了么?”
白祺摇头,声音哽咽在喉咙里,无法回答。
王巢闭着老眼,悠悠叹息,自嘲道:“早知道是这么个结局,到底还是到了这一步,若是在年轻几岁,本王定会亲自去一趟京城,可惜,老了,走不动了。”
白祺拍了拍他的手掌,温声道:“义夫安心,只要我还活着,定不会让一个匈奴人,踏进关内一步。”
王巢笑着摇了摇头,声音细小道:“若是我死了,祺儿,你便要为了自己活下去,不要再去拼命了,老一辈的战争,不能全部让小辈来扛,一切自有天命,就算到了下面,先皇也不会怪罪于我的,时有力尽之时,天时地利人和,皆背向我军,为天下老百姓守了这么多年,也到了头了。”
白祺只是摇头,无话可说。
王巢挣扎着坐起身来,口中喘息不已,曾经的威严,只剩下最后的残喘,他看了眼身边的这些人,问道:“小冉闵和两位军师呢?”
周围人都是面色不忍,神色犹豫。
只有白祺依旧淡然,笑着解释道:“冉将军正在返程的路上,孟浩然同他一起,张九灵战死在了青云城。”
王巢叹息,他自知时日无多,要把该安排的事情,全部吩咐下去。
死,也要死个明白,不能糊涂着去死,他一生活的明白,为了这天下,终生不娶,独自一人,将九名义子养大,他曾笑言:“边关上所有的好儿郎,都是他的孩子,他王巢不悔当初,这么多儿子,难道还抵不上一个婆娘?笑话!”
事实只有他们这些义子心中明白,义父爱的那个人,远在天长皇宫,只是这一段过往,谁都不会再提。
木桌上的烛火摇摆不定,好似随时都会熄灭,小小青焰正在燃尽最后一丝希望。
王巢支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白祺一个,他目光深远幽邃,缓缓吩咐道:“祺儿,我给你留了三个锦囊,若是小冉闵活着回来了,你便打开第一个,等我死了,你打开第二个,最后一个,等你一个锦囊打开后,做到了,你再去拆开,切记,不可提前拆开,违令者,军法处置。”
白祺缓缓后撤,行军礼拜道:“末将领命!”
他缓慢挥手,喃喃道:“锦囊我已派人送与你帐中,你且先去吧,本王一个人待会。”
白祺似有些犹豫,不敢擅自离开。
王巢知道他的心思,勉强笑道:“放心好了,本王现在还死不了,去吧,忙你的军事去。”
待到白袍将军离开房间后,他终于忍将不住,一口老血喷出,溅的棉被全是血迹。
他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缓缓呼吸,平定了气息后,靠着床栏,好似在回忆,口中不断的念着:“红脸姑娘,红脸姑娘......”
烛火熄灭,房间内,一片黑暗,老将军微微闭上了双眼。
葫芦城外,冉闵在杀了几百个匈奴人的斥候后,便乔装打扮的摸到了距离城外不远处的树林里。
就在他准备骑马强闯阵地是,四周却响起拍掌的声音。
树林深处,三个穿着古怪袍子的陌生人影渐渐清晰,居中的那位微微抬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平凡脸庞,他点头赞赏道:“冉将军果真勇猛,这么多人都拦不住你,青云城外杀不死你,青云城内,也只能收了你的兵器,后来的几处战场,差点被你搅得天翻地覆,我们的九王爷对你是又爱又恨,恨不得用你的脑袋装酒喝,爱不得,与你把酒言欢,就不知,冉将军,如何抉择?”
冉闵深深呼吸,眼看四方,这里好似是一处隐蔽之地,也许,他们早就在这里埋伏了,就等着自己上钩,可是,若是自己一人,还尚可搏上一搏,可如今,一边还要护着孟浩然的安危,属实有些乏力。
见冉闵还不投降,三人便起了杀机,左侧一人腰间挂着两把长剑,是个用剑高手,右侧那人身形魁梧,双拳带风,是个武夫,唯有中间这人,身形好似透明,完全猜不到来历。
一道拔剑声响起,左侧那人挥剑而来,直取自己的项上人头,剑尖寒冷,似是一条毒蛇。
右侧那人脚下重重一踩,地面震动,天地塌陷,他狞笑着狂奔而来,风声大起。
冉闵身上并无兵器,便摘下腰间剑鞘,左右挡之。
却不曾想,身上一瞬间便被长剑割开数条血痕,猝不及防之下,一个带着狂风而来的重拳,直直砸向了他的胸口,将他直接撞入一旁巨树上。
一阵巨响,巨树坍塌,他浑身血迹倒在木屑中,呼吸急促。
看来,不成了呢,自己这一生,也许,到头了。
只后悔,不曾多学几身武艺,属实遗憾。
中间那人阴冷笑道:“冉将军,让在下送你最后一程!”
只见他身影晃动,周边似有鬼哭狼嚎之音,魔音入耳,冉闵抱头倒下。
他四周树叶飘起,缓缓凝聚,刺向冉闵心脏,似要给他来个透心凉。
千钧一发之际,密林深处,好似有苍老的声音埋怨了几句,而后一个温软的声音安慰了一句。
三人猛的抬头,只见一棵苍天古树之上,一个布衣老头盘膝坐着,身侧那位蒙面女子一袭紫衣,亭亭玉立。
那老头抓了抓头,打了个张口道:“ 一个剑心稀烂的半路剑修,一个拳脚丢人的傻子武夫,在加一个不人不鬼的魔道修士,怎么?北莽那边没人了?就你们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也来丢人?”
看这个老头口气极大,却将他们三人的来历说得一清二楚,中间那人收起神通,干咳道:“敢问前辈何人?在下阴罗宗外门弟子,师承五毒仙尊,还请前辈看在师门的份上,放我等一条生路。”
老头眯着眼睛,冷声问道:“刚才你们不是取下面那娃娃的性命么?怎么,别人的命不是命,你们的就是?”
说完后,他不听解释,随口吐出一丝淡蓝剑光,剑光一闪,三人来不及反应,便身首异处,剑光在一盘旋,抹杀了三道淡绿元神。
自此后,这三人便完完全全消失在了这片天地。
冉闵面青鼻肿的爬起身来,拜谢道:“晚辈谢前辈救命之恩,改日定当重谢!”
老者嘀咕几句,好似并不感兴趣,那女子却娇声笑道:“公子,青云城一别,别来无恙啊。”
冉闵疑惑的看着她,声音有些熟悉,别猜不到到底是何人。
他便再次抱拳,疑惑道:“这位仙子,认识在下?”
紫衣女子掩嘴一笑,并不解释。
老者好似发现了什么,没好气问道:“小娃娃,我观你身上有一股极重的因果,更有一股极强的剑气护体,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不然怎么可能落个如此下场?”
冉闵想了想,便回道:“本来身上有一柄佩剑,青云城大战,被一个古怪的黑袍人施展一股可怕的黑雾收了去 。”
老头点了点头,自语道:“果真如此,那股剑意好生霸道,却又有些熟悉,难不成,它的主人曾经与我相识?这桩因果,看来有些说不清了。”
他又大声吆喝道:“小娃娃,看你有些顺眼,便帮你一把,你此次是不是要去前方的那座小城?”
冉名面色震动,连忙抱拳道:“前辈,在下有要紧之事,务必立刻前去。”
老者疑惑道:“城破了,连你那几位要好的将军都战死了,匈奴人势如破竹,摆明守不住,为何还要去送死?”
冉闵直视苍天,大声回道:“前辈不知,我辈书生,为国,为民,死而后已,家破国亡,即便活着,也无甚意思。”
老者点了点头,不再问话,他五指连谈,几道剑气乘天而上,他双指引向冉闵允与那匹老马,口中念道:“去!”
剑光忽而降下,笼罩着两人一马,冲上云端,破天而去!
紫衣女子眸子里倒影着天地,喃喃道:“人间百苦,何以安之。”
送走他们后,她便看着布衣老头,神色温柔道:“前辈,接下来我们去哪?”
老头连打了三个喷嚏,骂骂咧咧了几句,眼神看向西方,轻声道:“先去一趟蜀山。”
葫芦城内,半空中一声炸响,几个黑影砸在将军府前,一阵尘土飞杨。
冉闵眼冒金星,重伤之下,无法动弹,只能稍稍转动脖子。
他瞳孔倒影中,白衣晃眼。
随后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