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遇到这对活宝，张沃之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故意学着僵尸的样子往前跳了两三步。然后，他厉声向两人问道：“活见鬼？那你们倒是好好看看，我是不是一个刚被人害死的新鬼！”
王胖和长脚借着灯光朝张沃之望去。转瞬间，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居然大喊救命，见无人搭理便不约而同地跑向张沃之身后那几名穿着警服的同事们。
“警察同志们！我们自首、我们坦白！就在刚才，我……我们已经在这里遇见过一个鬼了！但是……你们快看，他……他一定是另外一个厉鬼！我们俩都曾亲眼见到，他昨晚是被赖老三用铁棍给砸死的！”长脚扑通便朝眼前的干警们跪下。王胖也紧随其后，而且他还特意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已经认罪伏法。
张沃之也是哭笑不得。他大喝一声：“都给我站起来！你们以为我真的被赖老三砸死了么？还有长脚，你所说的第一个鬼不会就是那位被你们俩架着跑走的陶老大吧。他人去哪了，现在伤势如何？”
王胖抢先回答道：“他死了！哦……不不不！后来他……他居然又活了。复活了的陶老大实在是太反常了，他甚至连自己的亲侄子都要杀！”王胖朝着长脚的方位向张沃之努努嘴。
“你就是他的侄子么？”张沃之旋即望向惊魂未定的长脚。
长脚喘着粗气回答道：“是，他正是我的亲叔叔。我叫陶斌，我叔叫陶德旺。就在刚才……刚才我叔一见到我就用匕首猛刺我的心窝子。不信你们瞧。虽然我平时还算是反应快，但左上腹这里还是被他的刀刃给蹭到了！”陶斌撩起了自己的上衣，那新鲜的伤口清晰可见。
“你们仨不是一起跑的么？什么叫他一见到你们就要用匕首向你行凶？”张沃之不明所以。
稍稍年长一些的王胖补充道：“我们仨原本是想来这里问章彦君讨要杀……捉到你的佣金。但这小子确实有点古怪，事先非要我们想办法抓活口。我……我们哪有什么办法去活捉一名在职的刑侦警察啊！所以陶老大……哦不不，是陶德旺！陶德旺他只能叫上咱们村有些弱智的赖老三。由这小子负责先去敲晕你，然后我们再把你捆上后交给章彦君。哪知道赖老三这愣头青直接用铁棒把你给砸死了。不对！你……你当时不会是在装死吧？咳！反正在赖老三疯了以后，我们就先赶到这里来找章彦君要钱！谁知道这小子还是非要见到你本人才肯给我们事先谈好的价码……。”
“不要再啰嗦了，这些我都知道！你就说说陶德旺中枪以后被你们俩架着跑的全过程吧。”还未抓到全部嫌疑人的张沃之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此时，长脚又接过话茬：“我们架着他跑了很长一段路以后，发现我叔他……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这一次，我和王胖两个人都亲自去摸过他的心脏。王胖以前在医院里干过护工，他还为我叔做了那个……那个叫心肺复苏的玩意。但是，我叔叔这次是真的死了！就在确定他死亡的当口，我们又听到远处有零星的枪声和警笛声。王胖提议先扔下尸体一块离开这鬼地方再说。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就同意了这个馊主意。我们就把尸体藏在这里的乱草堆之中。但后来跑着跑着我突然叫住了王胖。我对他说咱们俩既没有杀过人也没有拿到一分钱，即使被警察逮住了也不至于被法院枪毙吧。他一听是这个理，我们就往回跑。我当时就想先拿回俺叔的遗体再和王胖一块儿自首算了。哪知道等我们跑到这里的时候，我……我叔叔的尸体已经找不到了！”
“尸体找不到了？或许是你叔压根就没死吧？你们俩不会是又对所谓的死尸乱摸一通之后便匆匆丢下他跑了吧！这就像是昨晚，你们四个人同时认定我已经死了……。再说这世界上哪有会走会跑的尸体？”张沃之刚说完这句话，心中突然有一种极为异样的感觉。但他实在无法把这种感觉用语言描述出来。
“不可能，我们都仔仔细细地摸过了！我说过，王胖稍微懂一点医学常识。他能确定我叔是真的死了！”对于张沃之的质疑长脚却显得有些激动。
张沃之依旧在回想刚才这种感觉。对于近期所发生的一系列案件，他似乎发现了全新的细节。而身旁的卫东接着对长脚盘问道：“你再说下去，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长脚哦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和王胖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正在我们决意要先去自首的当口，他……我叔叔他突然出现在王胖的背后！他什么话都没说先用右脚对着王胖猛踹。王胖一回头见到是我叔之后，居然愣在原地直打着哆嗦。王胖就这样不躲不跑的，我叔的长匕首却很快便往他身上招呼过来！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叔却突然把匕首收了回来！他……他还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瞪视着王胖。又过了没多久，我叔居然舍近求远拿着匕首朝我冲杀过来。他朝我腹部的方向胡乱扎了好几下，但我叔平时不应该是这样使刀的。后来，我在被他的刀刃蹭到后也是气得不行。即使是鬼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我当时就警告他说再对我舞枪弄刀的，可就不客气了。没想到他……他一听我这么说就飞快地跑了。当时他是往那个方向跑的。我和王胖蹲在原地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都后怕得不行。也不知过了多久，你们就来了。我们害怕再见到什么鬼便立刻在草堆里躲了起来。”长脚说话时还特意用手指向北方：“另外，我叔是从那个方向跑的！据我所知，那里已近山路。这条山路岔路不多，你们应该能够抓到厉鬼！”
此时的张沃之已然回过神来：“你说你叔不该这样使刀的，这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他叔叔在村里是杀猪出身，各种刀法运用娴熟。但刚才那鬼使刀的动作简直就是攥着刀片乱舞一气，毫无章法。很有可能人一旦变成了鬼，就不会用刀了吧。”王胖在一旁补充道。
张沃之对于王胖的解释也有些哭笑不得，他示意卫东先把这对糊涂蛋带走。而就在这两个嫌疑人轮流交代着案情时，另外一组的艾琳已经赶到了现场。刚才，他们这一组警员连续穿梭在附近的公路上寻找逃窜的嫌疑人。
“头，我感觉这两个家伙明明就是在胡扯！大晚上的尸体居然会不翼而飞？而且尸体还成了精要杀人？这显然是他鬼故事看多了吧。陶德旺应该跑不远。咱们这一组并没有在公路上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和车辆。所以据我判断，他确实有可能徒步进入了附近的山区。”艾琳汇报道。
张沃之沉凝片刻后对艾琳说道：“刚才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无论是离奇死在小巷子里的临终病人周瑛、被小偷王万杰亲眼目睹死状又突然跑到美国的马艳丽还是如今的刀疤陶德旺，他们都是在被目击者确认已死亡或者濒临死亡的情况下又奇迹般地复活。这三个灵异者复活后还能像健康人那般大肆购物、出国甚至是拿着刀行凶！而且他们都和章彦君有着一定的关联度。章彦君曾经在周瑛失踪的那天出现在她就诊的医院门口。陶德旺又是章彦君为了谋杀我而雇佣的凶手。马艳丽是犯罪嫌疑人刘晓斌的女友，而刘晓斌又是章彦君的好友。但是，章彦君已经死了……。”
艾琳疑惑地望着张沃之。过了半响她才回应道：“你的意思是，这三人都是在被章彦君害死的情况下才会有死而复生的可能性？虽然周瑛最终还是死了。可她能在临终的情况下离开病床并活蹦乱跳地跑去商场购物，这绝对是医学界的灵异事件！但你是否还记得刘晓斌在受审时说的那些怪话么？特别是当你故意谎称马艳丽已经被章彦君杀害时，他却坚持认为这是绝不可能的。其实仔细推敲的话，他是不是想说如果马艳丽被章彦君所杀，我们警方一定会找不到尸体！而如果没有了尸体，这杀人案在警方眼里最多就是一件失踪案。这根本不可能引起我们刑警的注意。反之一旦我们能把马艳丽的尸体摆在他的面前，他也会认定凶手并不是章彦君！”
张沃之频频点头。他说道：“确实如你所说！假如我们真的找到了马艳丽的尸体，刘晓斌就能确定杀人凶手不是章彦君！我猜想他的言下之意很可能就是，所有被章彦君杀死的人都会出现尸体死而复生的情况？这算什么鬼，死而复生的僵尸人？可这个章彦君为什么执意要亲手杀死素不相识的我？难道……我也会在被杀后变成重新复活了的僵尸人？……。”张沃之有些不寒而栗。
“照这么说，那周瑛又怎么解释？难道说，她在医院病房等待正常死亡降临时却被突然闯入的章彦君杀死了？之后，复活并康复的周瑛曾跑去商场大肆购物。但没过多久她又因为另一种疾病而暴尸街头！或者说她很可能是被另外一名凶手输入不洁血液而发生感染死于溶血反应？可是，她那天是从章彦君的车中走下来进入巷子的。”艾琳觉得自己越说越离谱，她索性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张沃之鼓励道：“不错的假设！而且根据魏姐和省里几名法医的尸检报告，在周瑛的遗体内根本找不到任何患有恶性肿瘤的迹象。根据你的猜想这是不是意味着受害人在被章彦君杀害且又死而复生时，他们的身体也会发生较大的变化？”
此时包括张沃之、艾琳和所有的干警们在内，他们在越来越诡异的气氛下保持着沉默。
许久，张沃之首先打破了沉默：“不管这几桩连环杀人案有多么不符合常理，我们必须先找到失踪了的刀疤脸陶德旺。大伙们再接再厉，立刻跟着我踏进山区展开地毯式搜索！听说这里的山区没有太多的岔路。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找到那具复活了的僵尸陶德旺！”
当一行干警陆续进入山区时，天还未亮。众人以极慢的推进速度向前搜索可能存在的线索。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张沃之招呼着大家尽量把队伍散开。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会太多。只要天一亮，附近的许多村民都会路过这片山区。真到了那时，抓捕难度会更高！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天色渐渐微亮。眼看着快要搜遍全程，心急火燎的张沃之突然发现前面似乎有人影攒动。当其他干警还未察觉他立即以冲刺跑的速度追赶了过去。待凑近他才隐约发现那人影显得极为瘦小。此人绝不是刀疤脸陶德旺！难度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这一大早，家长又去哪了呢？当张沃之正暗自思忖时，那穿着一身童装的小个子突然以极快的速度爬上了峭壁。
“这孩子居然能有那么好的身手？”一同赶过来的艾琳不禁感叹。此时在不远处突然传来几声长啸。转瞬之间，前方赶来了一位农民打扮的中年汉子。他边跑边用当地土话喊道：“吉祥，你快给我下来。你就不想跟着我一起去找如意么。”
只见那个穿着童装的小个子又以极快的速度三窜两窜地跳到了地上。当它迎到中年男子面前时，所有人才看清吉祥原来是一只穿了衣服的猴子。这只猴子穿着长衣长裤，憨态可掬。可是从远处望去，它就像是个五六岁的孩童。
“大哥，这猴子可是您家养的？”艾琳问向中年男子。
那男子见艾琳身后有六七位穿着制服的警员便连忙停下脚步回答道：“我就是个耍猴的民间艺人。大名李爱军，家住在这山区附近的李家村。我从小就会些个猴戏，这也算是祖传的营生吧。家里还养了两只猴子，一只就是它名叫吉祥。另外一只叫如意，这一大早的如意却不知去了哪。我们爷俩正到处找它呢。”
“好，您注意安全。另外请问，前面还有没有岔路？”艾琳问道。
李爱军指着前方回答道：“这条山路是这里唯一一条路。而离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死路，那儿悬崖峭壁的也很少会有人经过。加上每年都会有几个人在那地方轻生，所以就更没有人过往了。但那儿可是训练吉祥如意的好地方。每天天还没有亮，我就带着它们兄弟俩在那操练猴戏。”
“刚才，您有没有见到过一个五十多岁脸上有着两道刀疤的男子？”张沃之问道。
李爱军想都没想便回答道：“没见过！除了你们，我今天还未在这里见到过一个人。”
……。
告别李爱军的警员们一路上还在讨论着那只憨态可掬的猴子吉祥。突然，艾琳用右手指着前方喊道：“张队快看，前面就是悬崖了。那个坐在靠山边大石头上休息的老汉是否就是陶德旺？不好，他居然还带着一个孩子！”
张沃之顺着艾琳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大石头上确实坐着个人。他就是刀疤陶德旺！但是，他身边居然还坐着个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