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或曾拥有、或会遇到……一个或几个奇怪的朋友,可能是出于好奇,也可能是出于同情,你就莫名其妙的跟一个怪咖成为了朋友。我得承认我就是个怪咖,我总是在用一种创世者的视角来看待身边的所有事情,好像什么事都值得惋惜和可怜,但我又用一种破坏者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就好像所有的东西又都不重要一样。
当然,我也是有朋友的,我的朋友当然也是一个怪咖,我们不是出于同情或者好奇才成为了朋友,我们只是发小,我对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所以也不知道我们俩到底是谁影响了谁,反正我们就狂野地长成了现在的样子,他是一个富二代,同时又是一个超级黑客,经常与我分享一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新鲜玩意儿,而我则用不同于其他人的另类视角来不断地给他创造惊喜。
今天我受邀来到他的住处,他——我的朋友奇客——刚一见到我就像个演说家一样挥舞起他的手来兴奋地为我介绍今天的新奇玩意儿,一台游戏机,一台打牌的游戏机。你逗我呢?
奇客将我引入他改造成娱乐厅的地下室里,“嗒哒!”他夸张地做了个精彩亮相的动作,同时将娱乐厅中间一张长桌上的暗紫色幕布给掀开了。这是……台球桌?我们要在台球桌上打牌?我毫不掩饰地摆了一张“你玩儿我?”的臭脸。
在被奇客以“不识货”为主题数落了一番之后,我们俩终于在“台球桌”两头落座,并且各自戴上了一副特殊的手套,随后绿色的台面上就开始变幻起来,微型的山峦、河流、盆地、平原、大海、湖泊……一一展现,这时候我才发现这是个由增强现实技术支持的游戏台,我抬手看了看手上戴着的手套,随着我轻轻的一挥手,一组全息投影的水晶牌从“台球桌”的黑色边沿上冒了出来,“这就是你说的打牌啊?我可提醒你,不管VR还是AR,现在可都已经烂大街了哦。”我也是吃过见过的人了,这种小花样可不值当特意来找我炫耀。
奇客笑而不语,只是一抖手腕,唤起了他那边的五张牌,他的声调听起来有种莫名的兴奋:“咱们俩扮演上帝和撒旦,一起经营一个世界,一个负责创造与秩序,一个负责混乱和毁灭。然后看这个世界是会欣欣向荣呢还是苟延残喘呢还是……”
“迎来世界末日!我选撒旦!”我接过奇客的话,率先抬手一点水晶牌,两张牌翻了开来,一张上帝,一张撒旦,我选了撒旦,随后面前的五张牌自动洗牌,洗好之后一一立在我的面前,有病毒、有变异、有天灾……“所以凡人喜欢一厢情愿的把所有他们认为对他们不友善的事情都交给了撒旦来管理?”我忍不住吐槽道。
奇客笑道:“上帝就算引发了大洪水把绝大多数人都淹死了,凡人也会认为他做得对。”紧接着牌局就开始了,上帝先手,我没想到这个游戏竟然这么细致,奇客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布置温度、气候、氧气含量了,通过查看这个游戏世界的数据就能推测出他是想照搬地球的演化进程,这样的话我得准备一下“冰河时代”了,还有,最好能掐断生物演化的进程阻止原始人类出现,几张虚拟的水晶牌被特殊的手套捏在手里,我就像胸有成竹的赌王一样潇洒地扔下几张牌,水晶牌一接触到那个游戏世界的天空就慢慢隐没化作虚无了,转瞬之间多种莫名的传染病肆虐了整个生物界,我抬头戏谑地看了奇客一眼,但是游戏进程却并没有向我想象的方向发展,“什么?寒武纪生命大爆发?看来是我小瞧你了,确实,照搬地球的演化进程是有依照的,不容易被打乱。”
奇客还了我一个戏谑的眼神:“嘿嘿,哥们也不是吃干饭的。”
几经博弈,我发现生命进化的进程中,有时候竟然会依赖变异和病毒,生物为了适应变异和对抗病毒转而形成了另一种特别的生存状态,这些被迫做出改变的异类生物反而通过了激烈的竞争而存活了下来……看到这局面,我决定谨慎使用变异和病毒类的牌,但是手牌只有五张,把变异和病毒留着就意味着我能用的牌只会越来越少,正在我两难纠结的时候,奇客那边潇洒地打下一串牌,地球进程的时针被瞬间拨快,尼安德特人诞生了!
“毁灭世界真的就这么难吗?”我觉得我有点对不起撒旦这个职业了,怏怏扔下一张“猛兽”,随后游戏系统补给了我一张“繁育”,“这什么鬼,给错牌了吧,怎么给撒旦一张繁育生命的牌啊?”我刚吐槽完就想起了奇客说过的话,上帝既然能用吞噬生命的“洪水”来做好事,那么撒旦为什么不能拿孕育生命的“繁育”来做坏事呢,突然灵光一闪,我把“繁育”牌小心翼翼地投到了兽群中,随后变异和病毒类的牌也依次投向了兽群,一瞬间飞禽走兽的数量暴增,然后又因为变异和病毒而瞬间减少了一部分,但是数量依然很庞大,而且再去看新的兽群,食肉动物的体型、凶猛程度,都已经大大增加,而食草动物的防御能力、奔跑能力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再看那些远古的人类祖先们,现在只能过着敲骨吸髓的日子,甚至还学啄木鸟从树干中捉虫来吃,哈哈,下一步就让猛兽把人都吃光!
不对!我突然又惊觉不好,脸上正在扬起的反派笑容凝固在了半道上。我拉近了镜头仔细看向那些原始人,他们敲骨头,敲树干找虫的时候,手里拿着的石头……眨眼间场景变换,奇客兴奋地喊道:“欢迎来到石器时代!”
“不玩了,凭什么你牌就那么好,我为什么没有小行星撞击地球啊,冰河时代啊,旧日支配者啊什么的……”我负气地往座椅里一靠。虽然表面上是在耍性子,实际上我心里还是在盘算着,到底有没有真正强大到足以毁灭世界的能力?
奇客笑道:“你不如等人类科技发展起来,帮人类造出核弹……”
好主意!人类社会的发展史就是一部战争史,引发战争是一个好手段。
“要不要来点酒休息一下?”奇客突然问道,也不等我回他就径自摘了手套起身倒酒去了。
我正好玩得意兴阑珊,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游戏台旁边近距离观察那个世界,我发现可以通过游戏手套来放大缩小进行宏观和微观的观察,我找到了一处原始人部落,不断放大,观察那些忙碌的小人儿,奇客这时候已经拿着两杯威士忌走了回来,他对我解释道:“一旦玩家离开,它会自动放慢速度,可以慢慢地看着他们狩猎、采集、迁徙、生老病死……”
我突然心生好奇,将自己戴着游戏手套的手伸了进去,当我的手指突破天空触到地面的时候,突然间部落里的小人都像受惊的蚂蚁一样惊慌失措、四散奔逃,我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指,回头问奇客:“他们……看得到我的手?”
奇客也是奇怪道:“不应该啊,就是游戏程序而已,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你都不知道?你这游戏哪儿来的啊?”我抢过他手里的一杯酒。
“这个不能说,开发者说了这是超越现在20年的科技,要保密的。”
“我觉得……他们好像有意识啊?”我指了指游戏里的小人,奇客跟我并排站在游戏台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小人们踩着小碎步又重新聚集起来,一个类似巫祝的小人走了出来,说了几句话之后,全部落的男女老少都行动起来,不一会,他们围着被我手指戳出来的浅坑用石头和木头堆砌起了一个祭坛,在其上还竖着一根雕刻着巨手的图腾柱!
眼看着向巨手图腾跪拜的小人,我跟奇客面面相觑,“他们真的有意识?”我又问了一遍。奇客不置可否,想了想又故作神秘地说道:“如果不是这样,可不值当特意来找你炫耀啊。”
我干笑两声一口喝光了酒,又将杯子塞回奇客手里:“大少爷帮我再去倒一杯。”
“你也知道我是大少爷,还这么差遣我?”看着转身走开的奇客,我邪笑道:“哎,我说,既然游戏手套能接触到游戏环境,那我这一巴掌不就能把他们都拍成地平线了嘛!”
正准备倒酒的奇客突然笑了起来:“你个没出息的,不带你这么耍赖的啊!”
我嘿嘿笑着把手伸进了游戏,当然我并没有邪恶地一巴掌灭杀他们,如果他们真的是有意识的,那感觉就完全不同了,会不会是超级AI啊?我伸出一根手指,戳开了远处的一条大河,开渠引水,在部落旁边造了一条小河。
奇客怕我搞破坏,直接把酒瓶子拎了过来,见到我的举动后又忍不住笑道:“怎么了?想当上帝了啊?”
我回头一笑,说道:“我想做个实验,我想让他们发展到现代社会的时候在他们的教堂里看到上帝的形象是一只大手。”
奇客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就说我压根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名流朋友,有你就足够了,你真的是总能带给我惊喜啊!”
我笑了笑道:“哪里啊,明明是你一直给我惊喜,在这个时刻又有谁能像我这样正在扮上帝玩儿呢?”
奇客听罢也是精神振奋,赶紧放下酒瓶,参与到我的扮神计划中来。我趁机又把奇客之前的那杯酒也干了,然后两只手一齐伸了进去,一时间四只神之手在那里移山、填海、造林、挖盆地、撕裂大陆……我们好像发掘出了这个游戏的正确玩儿法,一发不可收拾。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也不知道搬张凳子,就这么猫着腰,抻着胳膊,支着四只爪子,站在游戏台旁边忘我地肆虐着那个世界。
过了得有两个多钟头了,我才突然直起腰来,只听见背脊里头嘎哒声响,眼前一片雪花,我连忙扶住了身边的奇客,奇客依旧猫着腰扭头看了我一眼:“怎么?头晕了?”
我“嗯”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身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游戏手套里也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我摘下手套,说:“我去你家天台看看风景吹吹风,休息一会。”
奇客这时候却是头也不抬,应声道:“去吧,我准备造个金字塔!”
我看了眼奇客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地下娱乐厅,上到天台,呵!真是来一次赞叹一次啊!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天台上种着草坪还建了个花园!
我索性直接躺在了草坪上,松软,有一点刺刺的,挺舒服,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万里无云,天干净的就像一块蓝色的玻璃,我枕着自己的胳膊,吹着习习凉风,享受着这难得的舒适和惬意,自从看到了那个游戏里的小人后,我就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天都这么好看,说不定创造我们这个世界的上帝也像我和奇客一样那么用心那么……
突然间,我的思绪被打断了,我的眼睛被一件恐怖的事情定格了,我甚至在这一瞬间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我看到天上,那蓝色玻璃之上,一只巨大的手甩下一张同样巨大的牌,当那牌慢慢消散与天空融为一体的时候,我清楚地认出了牌面的花色——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