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有我们童年饱满的回忆,这种回忆用粉碎机都碾碎不了,朴实丶厚重丶纯真,有时像鸦片一样,让你难以忘怀,回味无穷,但现在的乡下我们回不去了,被僵硬的现实硬生生地割裂开了,好像亲生孩子被人抱走多年而找不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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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乡下是落后丶凋蔽的代名词,而今的乡下,村村通水泥硬化路,家家户户盖新房,甚至很多人还有小车。随着物质生活的丰富,城里有的,乡下一样也不缺。物质的丰富,但改变不了精神依旧匮乏,好像一个暴发户,突然发迹,灵魂跟不上物质步伐,极不协调,穿着打扮像"贵族",做事像"仆人"。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跟我差不多同龄,"处理器"是奔四。他书读的不多,小学没毕业,就出去混江湖了。经过他多年的苦干与巧干,加上他从事的行业是处于风口的猪,很快他也被"吹"起来,资产上亿。脖子上围着硕粗的项圈,如和尚的串起来的佛珠,手上戴着亮瞎人眼戒指,坐骑自然也一样令人欢呼雀跃,他成了全村人楷模,荣誉一串串,然而,随着经济新常态出现,他的企业因三角债,垫资,彻底压垮了。
002
乡下的富足,没有根基,吸取不了大地的营养,全是"拿来主义",平时一幢幢洋房,笔直的水泥路鲜有人进出,有的只是稀稀疏疏的几个老人聚在牌桌上玩字牌或扯胡子,旁边蹲着几只摇摆着尾巴的小狗,很是攸闲。只有春节里,这里的洋房才显示出生机与活力。与一幢幢洋房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夏天田地里生长着自生自灭的杂草与野树,冬天里田地枯草枯树一片荒芜,秋天看不到成片成片的金黄色稻子,或绿油油的庄稼,而乱山遍野,杂草丛生,看不到可以走的路,需要披荆斩棘开新路,在这很难感受到那些通过劳动改造大地的岁月,身上没有岁月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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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有两个"英雄好汉",一个是"酒神",另一个是"赌神",不分老幼,不分性别,都对他们顶礼膜拜,在乡下大有市场。他们认为能喝酒的都是能办事的,有前途,有担当的人。酒神,赌神是他们的精神鸦片,逢大小喜事,节日,轻则喝一杯,赌一把,重则喝到不省人事睡在回家的路上,赌到倾家荡产,在外一年收入,一二次就输个精光。他们没有任何表情,外表看来十分冷漠,但他们眼里有某种东西,不为他们所掌控。我一直想是什么东西不为他们所掌控?或许是酒文化,娱乐赌徒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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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文化中的陋习盛行。做红白喜事就是最好的佐证。红喜事中嫁娶,彩礼钱,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这也许是乡下近几年光棍增多的原因之一吧。办白喜事,要大办特办,要请民间艺人来唱歌,跳舞,至少在家放一周,然后择一个黄道吉曰登山。在送逝者登山过程中,要有人耍龙舞狮,人越多,场面大,越热闹越好。办红白喜事,本是我们鼎盛的传统文化一部分,是尊老爱幼,家天下的体现,然而这些陋习改变了传统文化模样,动摇了传统文化根基。这是一个很尴尬的现象,中国有五千年文明史,博大精深的文化和习俗。近年我们赢得了经济繁荣,却输掉了文化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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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的基层政府,基层权力要么把持在大家族手中,要么把持在"混江湖"人士手中。"办事"是依人而异,而不是按政策办。上级政府的惠民政策度不过"玉门关",符合低保政策的反而享受不了政府正当的福利,有些不合政策的"能人",通过某些手段,翻云覆雨,窃取了政府的福利,雁过拔毛式腐败常出现于报端。粮食补贴本来是中央政府鼓励农民种粮,不抛弃粮田,到乡下成了某些人的发财树,增收的一个途径。
世界那么大,我们只关心自家的柴米油盐,漠视公共事务。我们村属于一个小村庄,不到四五百人,地理位置独立成村,没啥资源,几年前石头卖钱,大家疯狂采石卖,植被破坏,现在那一带到处是石子,没人管没人理。现在有一块大约五十亩的荒土,以前种黄花莱,几年前招了一个养猪场过来,弄得整个村庄臭气横流。
乡下曾是落后的代名词,是儿时甜蜜的源泉,经过几十年的发展,乡下也跟着更改了容颜,只是"乡音无改鬓毛衰",乡下这个儿时的家,新中国的发源地,常回去看看,更多的需要大家关心,需要大家发声丶呐喊。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