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旭日未升,东方发白,我知道有鱼肚白这个词,却没见过鱼肚白的天色。
倒是某年月日装修房子看瓷砖的时候第一次遇到过鱼肚白的款色,却发觉这鱼肚白又跟我一直以来想象中的不一样。
而我书写至此,差点就用上了鱼肚白来形容清晨的天色。
转而又想,这又未曾不可,作者所作,读者所读,都希望触碰到的是各自心中的美好,正好有一个叫鱼肚白的词,能两全其美。
或许因为是深秋的清晨,所以万籁静寂的感觉十分深刻。
潮水在岸,静静地亲吻着带着夜凉的海滩,无风不起浪,海面一片平静,发白的天空似乎要清亮起来。
唇干喉燥的我坐在海滩上刷了个牙,木头人手里的托盘上有我漱口的口盅,一块毛巾,还有一杯冒着暖气的蜂蜜水。
木头人故作嗔怪的语气:空气湿度在夜里降至28%,你没有给我设置有效的应对措施。
我笑,嘴角毫不留情裂开了一道小口子,我忍着痛:有蜂蜜水就好。
我抓起口盅,仰头咕噜噜地漱着口,木头人在一旁科普:人体在空气相对湿度低于30%时,上呼吸道粘膜的水分就会大量损失,皮肤和呼吸道干燥,咽喉发干,睡眠时间抵抗力低下,甚至会在清晨起床时发生鼻腔出血,致使呼吸道的防御能力减低,容易感染疾患。
这时,阳光万丈,瞬间刷亮了海面的阴沉,秋天的日出并没有夏天那么震撼。
我将漱口水吐到旁边的海滩上:所以我们要配置空气加湿器,每个客房都配上。
说完,我拿毛巾擦了嘴,走到海水边撒了一泡尿。
你不要形象了么?这海是你的么?木头人问。
我只是想体会一下小时候,我说,我们小时候这海还真是我们的,我们还在海边拉大……
木头人白着眼打断我:你不要再说了,现在的海是游客的,不再是你们的。
我一笑,嘴角的小伤口又裂开了:今天跟我去出席一下会议。
我回到木头人面前,端起了蜂蜜水。
木头人说:没有搜索到会议资料。
我说:没有会议资料,记得国庆节最后那批游客么?
木头人接了我的话题:是的,赵先生和钱小姐。
我喝了一口蜂蜜水,润喉感很明显:最后一晚呢。
记得,最后一晚,赵先生和钱小姐邀请他们的友人从隔壁村的渔家乐过来我们这里,我们免费提供他们住宿和夜宵,他们玩得很开心,说以后还要来。
是的,这次会议就是谈论两个渔家乐之间游客串门时安全责任由谁来负责。
木头人说:大概率谈不出结果。
我笑:所以,结果会是不允许串门,至少,不能串门过夜,我们只是接管这里,不需要过多参与他们的决策。
木头人问:我们需要准备什么?
我把空杯放回木头人手上的托盘里,走向院子:你要换一套衣服,还要换个发型。
木头人跟上我:我为什么要换衣服,我并不会感觉冷,或者暖。
我笑:这么说吧,如果给你看这么一张照片,沙滩上有一个美丽的少女,身穿一件薄纱连衣长裙,你会看到夏日的气息,如果她穿的是件加绒的小棉袄呢?
木头人笑:所以我要换衣服并不是因为冷暖。
我推开庭院的栅栏:是的,画风需要,总不能我穿着秋大衣,冷嗖嗖的样子,你却一身夏日椰岛风的样子陪在我身边吧。
木头人淡淡地说:我穿什么都是你身边的机器人,所有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才是画风。
不让人一眼看出来你是机器人,是我想要的画风,我说。
木头人将托盘放在露天切配台上清洗,又问:那,为什么要换发型?
因为,你之前是男的,穿的是我的衣服,现在我只有一件大长卫衣,比较中性,我觉得配个大波浪卷发,比较搭,你觉得呢?
木头人将洗好的口盅,杯子,毛巾整齐地摆回托盘,皱皱眉:我一整个秋冬都穿那件卫衣么?
我皱皱眉:你在意这个?
木头人捧着托盘走向厨房:我在资料库里搜索了穿搭,我感觉,我应该每天换一套衣服,不带重复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问,感觉木头人的说法自我意识太强了,可能越过了黄线。
木头人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我是女人。
似乎也没毛病,我取消了报备维修的想法,想着不如把维修费用来给木头人买衣服更划算。
这时,木头人从厨房里拿出一小瓶蜂浆,用小勺子划出一点,对我说:阿。
我张了张嘴,嘴角裂开的那道小口隐隐一痛:阿……
然后木头人将蜂浆轻轻地涂到我嘴角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