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我心里面不仅仅是天气,是很特殊的意象。现在窗外下着,心情也氤氲了。它总跟很多美丽的时空、场景、诗句、甚至词语相关连在一起,让人浮想翩翩。
最难忘的时空是那个初中的暑夜,坐标在那个称之为故乡的小山村,突来的暴雨扑灭了整片大地的燥热。屋外头竹林随风的节奏摇摆舞姿,呼呼作响。而雨点呢,拍打头上的瓦片,拍打坑洼的地面,拍打杂乱的草丛,拍打眼前的玻璃窗,急行军一般短促,交响乐一般恢宏。年少的我只觉得空气清新,皮肤润润的消了一身暑,心也顿时静了下来。此时,继续翻看手中的《唐诗》,顿时觉得首首精妙无比,不由地手舞之、足蹈之、口咏之,直觉得思接千载,神交古人,不亦快哉!
最难忘的是高二那年读到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典雅》中那一句,“玉壶买春,赏雨茆屋”,不由击节叹赏,第一次发现原来听雨可以是这么雅致有情调的事,随之听了很多雨,也看了很多雨。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江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潇潇暮雨子规啼。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沾衣欲湿杏花雨,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如此这般,沉迷在古诗词里那个湿润润的天空,听不完的春雨秋雨千家雨,看不完的烟雨暮雨杏花雨。可以后来还有鬼雨,听听那冷雨,but the rain is full of ghosts……
只是啊,人近中年,生活的担子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营营碌碌为口忙,短了个人的时间,连闲适的心情,也是偷偷从时间表中勉强挤出来的,偶有闲暇,也只对蒋捷的词感同身受了。
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