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花的地方停下

从公园里走过,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细微的香味儿,我眯着眼睛四处张望,发现是苦楝树上苦楝花开了。

一簇簇小巧的花从绿叶中探出来,花瓣是淡淡的紫色,花蕊是深沉的紫色,花瓣是匙形,花蕊是细长的柱体。一小枝花茎会长三小朵苦楝花,而一株大花茎则会生出许多枝小花茎,远远看去,便是挤攮攮、闹哄哄的一簇簇玲珑花束。

苦楝花的味道很特殊,许多人会觉得偏苦,而我却不这么认为。可能是从小闻惯了,早已不能区分它的味道是香还是苦。小时候在农村里,苦楝树是十分常见的。人们会叫它“莲子树”,叫它的果子“莲子”,原来不是“莲”,而是“楝”。

在临安读书时,住处楼下是一家超市,而超市外面,就长着一棵苦楝树。每次见到它开花,我便会兴奋不已,会在不赶时间经过时,驻足仰望,透过那些淡紫色的花簇,好像和以前的自己有了一些联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在我心间缓缓流动。

儿时住在外婆家时,路口就有苦楝树,同学家的院子里也有苦楝树,集市上也长了苦楝树。春末夏初,苦楝花竞相开放,淡淡的香味渗入到空气中,微风拂过,花香就在小村里悄悄流淌起来。

苦楝树上时常盘旋着一种虫子,它是黑底壳子,白色小点点缀其上,两条触角长过身体,我们叫它天牛。这个名字听起来威风凛凛的,配上他的外貌也勉强名副其实,黑底白点的壳像将军的铠甲,而它的长触角很有雉鸡翎的意思。只是这天牛落到人类儿童手中,毫无威严可言,谁人都可以随意拿捏,生死都由不得它了。孩子们找来一根细毛线,绑住它的脖子或者脚,便可遛它、逗它。

公园里还有许多常见的花草,她们长在草坪上,时而连绵一片,时而散落四处,却都安静又灼热的绽放自己。

月见草就是其中一种。她是紧贴地面生长的,所以我这个近视眼得蹲得低低的才能看得清。我见到的月见草花是黄色,但不是艳丽的,而是清冽的黄,这种黄有一种温柔而执着的魅力。


我尤为喜欢她半开花的状态,她的花骨朵有两种颜色,一种是同花瓣一样的黄,一种是偏红褐色。黄色的半开花的形态是光滑紧致的,很有生命力;红褐色的半开花状态,顶部却是有点皱巴,能看得到包裹在里面的黄色,红和黄交映,给她增添了含蓄之美。

因为她的开花时间很特殊,是在傍晚时候开花,天亮时候凋落,只盛开一个晚上,只有在月光下才能看到,于是便有了“月见”这个名字。

最初经过公园时,月见草才只开了一两株,那一两株甚至还没完全绽放,却吸引了我的注意,因为她颜值高、气质佳。月见草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可以在很恶劣的环境中生存,并且她的药用价值也极高。所以她是极具“花格”魅力的植物。

公司附近的那几棵绣球荚蒾今天已经看不到一朵花了,就连残败的花球也找不到。我目睹了她开花、蓬勃、逐渐萎靡、归入尘土,仿佛看完了一位美人的一生。她来过,绽放过,灼热过,最终结束,短暂又精彩,是不虚此生了。

前段时间感慨良多的柚子花也谢的差不多了,她的花期本来就短,但即便是如此,她也用尽全力灼热发散,向全城的人送去了难以忽视的馨香。

野豌豆那淡紫色的小花也已经不太明显了,只是植株愈长愈大,连绵成一大片,执拗又霸道的宣誓自己的存在。

有一种形似黄鹌菜的花,早上我路过时见它们伸着细长的花茎,整齐的向着同一方向开着花,花朵是小圆盘,花瓣是舌状的,俏皮可爱的蓬勃开放,傍晚再见时,花瓣早已缩不见了,而迎着阳光生长的花茎,也没早上那么有生命力了。

任意生长的还有大花飞蓬、白车轴草、泽珍珠菜、刺儿菜、刺蓼……

我喜欢她们,因为她们按照时令开花,却不屈服于环境,不在乎是在花坛里还是在野地里,不在乎是否有更多人看到自己,不拘小节、不求闻达,只择时节气候,在今时今地,燃烧自己。

总之,是“动意天地间,至迷至幻至幽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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