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走过一二十年的乡间小路,从不觉得有何特别之处,却在这一刻,打开了内心所有翻涌的回忆。
其实,看到堂姐发的这张照片,起初我并不知道这是哪里。一二十年来,在这条小路上留下了我深深浅浅数不清的脚印,我却从没有认真看过它,没有把它深刻在心底,总觉着它就在那里。这一刻再去看它,却觉得它是那么迷人,那么美丽,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那么地清新脱俗。又好像是气质优雅的老人,站在时光的流年里,依旧那么美丽。
细想起来,那还是很小的时候吧,这条路不是这样子的。那个时候密密麻麻的枝桠都伸展到了路上,一到春天小路基本要被掩遮了,但大人们要做庄稼啊,就要修理,然后就会把伸到路上挡住了的枝桠砍掉,这也只能管一年,因为到了来年春天,依然会如此。那个时候,这条路上的枝桠就像小孩子黑溜溜的头发,一剃了,马上又会长满头顶。就这样,村里的人们走过这条路,春天播种,夏天耕耘,秋天收获,到了冬天,又走过这条路串亲戚,进城。
那个时候,还小,村里没有幼儿园,上小学年龄又没到。农忙的时候,父母就带着我们做庄稼。春天的时候,我们走过这条路,仿佛置身于童话森林,围绕在鸟语花香草长莺飞之间,再调皮的摘一朵花,或者摘一颗春天的野草莓,蹦蹦跳跳的像是活脱脱进入萝卜地的兔子。那个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这条路,心里有的只是好玩。后来大点,就要上学了,眼光心思便都被学校吸引去了。村子里的小朋友都聚在一起,一起上学,一起跳皮筋抓石子,一起放学,来来回回走过这条路,依旧没在心里留下它的印记。最愉快的应该要数暑假了,那个时候,村里的小伙伴都要帮家里放牛。大家都牵着自家的牛走过这条路,去路那边的荒山荒地放牛,有时候牛估计也是饿急了,会调皮的去吃路边的草,我们又急着去荒山,因为可以做游戏,摘野果子吃,所以会顺便把路边的枝条折一根,用作赶牛条,催着牛快点走。到了路那边的荒山荒地,便把牛绳一丢,就上山摘野李子,野桃子,做游戏,下军棋围棋象棋,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大些了。去了外地城里念书,回家的次数少了,很少见到路上春天的样子了,过年回来又都是光秃秃的,到处都一样。然后村里公路又铺上了水泥,比以前坑坑洼洼的泥巴公路好走多了,走这条小路的次数也就少多了。当然那个时候心里是开始有点怀念的,开始觉得这条路陪伴了我太多太多,只是有时候心生悸动就在那一会儿,事后,该怎样还是怎样,很多事都是如此。就像那个时候的我,怀念之后,开了年依然拖着行李走过水泥公路去远方的城市。
再后来吧,毕业了,参加工作了,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基本上就是过年前后在家里待几天。再也没有吃到过山间的野果子了,再也没摘山间的花了,村里留下来的都是老人和小孩,也没人从这条路上走到山那边放牛了,因为没有人种庄稼了,田地都荒芜了,村里的路拓宽了,房子都是小楼房。说来奇怪,现在很少有人修理这条路了,它却反倒不像以前那样,一到春天就调皮地遮挡路了,估计它害怕它养出来的树枝要是再把路给挡住,就更没有人从这路上走了吧。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时时刻刻陪在我们身边的,我们不觉得有何特别之处,等到长时间分开了,回过头来才知道那段珍贵。就像陪我长大的这条乡间小路,我知道,它会送我去远方的城市,也在等着我回到它的怀抱,它会时刻提醒着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