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许多人问我一个人夜晚踟蹰路上的心情,我想起的却不是孤单和路长,而是波澜壮阔的海和天空中闪耀的星光。

①怎么说呢,作为一个生长在湖南小城市的人,我小学也是瞎混混,数学知识基础几乎为0,英语也一般般,稍微好点的只有母语语文了,为了小升初,我很努力学了数学,结果还是没有去到我想去的学校(市里第二差),反而去了一个为了义务教育,连傻子(没有看不起的意思)都能读,而且我和“傻子”一个班,你能懂那种感觉自己被“羞辱”的感受吗?我也后悔,因为我妈说我考不上高中就去捡垃圾吧。痛哭了一次后,我下定决心改变,我说我初中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普高,但是在一个风气不怎么好的学校,周围同学都不学习,反正以后注定去职校,考上普高的概率150人中只有两个,可想而知,在其他人眼中,根本没有可能,学校里大多数人谈恋爱、未成年就doi、打架、上刀子的人大有人在,我开始跟着他们一起混混到了初三,这个时候我还没有醒悟,我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知道要上这个学校时,有多么痛苦和后悔,扇了自己十几个巴掌为了让自己记住这个教训,很可惜,他没有给我教训,我被周围人同化了。可是上了初三,班主任突然有一次开班会,他突然拿出一副很老套的印有格言的字画,上面写着“志存高远”,我看着那几个字,本该嘲笑老师是个俗人,可是我仔细读,突然意识到,原来在他的眼中,我们不是无可救药,我们还能有志,甚至是很高远的志,那种被别人,尤其是比自己更尊贵的人肯定的感觉,真的很奇妙。我开始有种强烈的欲望“我要考上高中”,天知道,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我成绩在班级里勉强排得上前十,看起来也不算太差吧?但是你要知道,我们才三个班150多人,我在最差的这个班,排名才十几,我怎么可能越过其他人考上高中呢?但是我不信邪,我把“志存高远”四个字牢牢的记在心上,写在纸上,贴在我的木书桌上用胶带贴住防水,我不敢告诉周围的人我想考高中了,连最好的朋友周六周日邀请我出去玩,我都以“父母不肯”拒绝了,我害怕听到哪怕一个人的否定,我怕他们说我不自量力。我上课终于认真学习了,我从自己最擅长的语文英语开始,认真上早自习,老师布置的哪怕最枯燥的背古诗词、背课文,即使不会老师也不会骂你的任务,我全都认认真真学习,英语老师发的英语练习报纸,我每一题都认真做,再也没有抄过别人作业,我开始积极的回应老师们上课提的问题,即使答错了,我也从最初的不好意思到能厚着脸皮在老师说“我们班这学期进步最大的同学”时回答说“XXX”(我的名字),结果老师笑着说“对,就是XXX。”

②周围同学们都笑的很大声,只有我自己知道被一个老师肯定,我是多么高兴。初中化学内容不算难,只是最后一道大题不会算,其他内容多背背就好了,因为生物、地理初二已经考完了,政治、历史我也从只是考前临时抱佛脚到每天晚上都拿着老师发过的背诵资料背,数学你敢相信,我从我妹妹的小学数学开始看起,逐渐捡起基础,这些我怕别人嘲笑,从来不敢跟别人说,但是物理不会就是不会,弄懂几个公式和定律勉强考个四五十分我就满足了,天天背资料和公式,这些事我从来不敢在学校做,因为这种“努力”只有班级前三的有机会上高中的人才配,而我注定要读职校的人,是没有这种“资格”的。但是我的努力不算瞎忙活,我从十几到前十的边缘再到稳定的第8名,每次朋友说我考得很好,我就说这次运气好,因为我知道我这种成绩放在全年级,放在别的学校,连人家垫底的都比不上,况且,我家还没钱,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帮我买进一个好高中的机会,早有这些钱,我就不会在这个学校读初中了。我一直保持着这种学习态度,我就想着,我一定要上普高,即便是最差的普高,我也读!没想到,中考我的成绩出来了,在班上竟然与第三名同分,我也以踩线的分数摸上了我之前想去的“市里第二差”的普高,为了留住不多的生源,填完志愿后,我上了“市里第二差”的普高的分数线,我可以去那里读,不过可想而知,绝对是“最差班”,这时候我的初中班主任突然一个晚上打了我妈妈的电话问我“想不想留在学校读高中,学校可以免你一年的学杂费、有一千元奖金,还保证分到重点班,如果我去了第二差学校注定是垫底班的,当凤尾不如当鸡头。”说实话,我听到可以减轻学费负担时,我确实心动了,因为我的家庭条件真的不怎么样。但是我想到了自己前两年是怎么度过的时候,我想即便是“第二差”的普高,学习氛围、环境也会比现在的学校要好,说不定老师质量都会好上许多,我回了老师“我不改变志愿,宁当凤尾不当鸡头。”我当然不认为我的初中是一个很差的学校,那个“第二差”的学校也算不上凤凰,我初中所读学校那里的老师很好,他们也会经常跟我们说要努力学习、也会很严格的要求我们完成学习任务,碰到不想学的、甚至因为打群架逃学被处分要被退学的学生,都会痛心疾首。但是老师,尤其是一个学习氛围不怎么样的学校的老师,他能有什么能力改变同学的人生?

③他只能劝诫,向我们说着我们父辈不曾说过的话“要多读书,才有更多选择。”因为我们那一届太多人去了职高,更多的是外出打工,拿着最辛苦且最少的工资,还会被人看不起。然而当时的我们并不理解。我们不懂“为什么要读书,读书能带来什么?还要交学费,学校有什么用?”没有互联网的世界,我们周围的环境就是我们能够预想的未来,将来嫁个能干的会赚钱的老公就已经是一个女性不错的未来了,最好财产大权还能掌握在自己手里,生个大胖小子不被婆婆看不起。但是我却因为“志存高远”这样俗套的、被用烂了的句子,有了想改变自己命运的执念,我不再愿意像那些人认定的我们那些成绩不好的女生只能有这样一眼能望到头的未来。我说了这么多,期间打着字,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因为曾经是那些人中的一员,所以我知道我曾经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是多么的浅薄,如果没有班主任的那句话,我可能真的就和那些普通的不会读书的女孩的未来一样了。我没考上985、211,比我优秀的人很多,这很正常,我可以接受,相比于很多我的同学,我算是为数不读的还在上学的人了,现在即将大学毕业,回望之前,真的很感谢我的初中班主任和所有鼓励过我用知识教育我的老师,他们告诉我,我这样的普通人是可以拥有不一样的人生的。或许我的老师不是最优秀的,但是他带我看到了希望,那种可以冲破一切世俗的束缚,只为证明自己不应该像被定义的那样过完自己的人生。我从来没有告诉过谁这个故事,我的亲人只知道,我为了上高中、上大学那四年如一日的坚持学习,不参加除了重大节日之外的一切娱乐活动,与周围人的疏离感,直到我读大学了,才算是稍微缓和。

④我并不聪明,也没有啥天赋,我所有的现有的成就全是自己傻傻的努力,我从高中的最差班,从高二转到了理科重点班,因为每周要写周记,我就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记下来,说到自己追不上班上优秀的同学,感觉很受挫时,我的班主任在评价我时说“笨鸟先飞”,我觉得他说的很对,我悟性不够,别人一节课就能搞懂的问题,我需要比别人花多一倍的时间才能勉强弄懂。我上学时每天9点半下晚自习,爸爸骑摩托车接我回家,这时候我喜欢拿着家里奖励我分到重点班奖励给我买的华为1700多的手机,上面下载了猿题库,我在黑夜里边一听着父亲关心的话,一边默默地刷着题,有时候我还看夜晚的天空,想到我在网上看到的句子“后来许多人问我一个人夜晚踟蹰路上的心情,我想起的却不是孤单和路长,而是波澜壮阔的海和天空中闪耀的星光。”我虽然不是一个人,但是我回忆爸爸渐渐不再高大的背影,我以前也哭了很多次,为自己一次考试考砸、喜欢的人有交往的对象了、与同学之前小小的矛盾而哭,但是他戴着头盔,又有刮风的声音,定然是听不见的,我又是家里的老大,定然不能展示我的软弱,然而我又确实爱哭,所以只能选择他们听不见、看不见的地方释放我的情绪,然后给自己加油打气,说不过是我高考路上小小的挫折,跨过去,就好了。我向着爸爸背影发誓“我一定要考上大学,二本就好,我一定不会让你们为我白花钱。”这些想法我从不敢对父母说,因为我很害怕让父母为我操心,在那个还有点重男轻女的社会,我妈生了我和我妹后也没有嫌弃我们,我的爷爷奶奶也很疼爱我们,我的表哥们都不能得到爷爷在外套里为我偷偷藏着的花生糖,但是我现在也不说,我想告诉他们我已经长大了,即使我打这段文字的时候,眼泪浸湿好几张纸巾。但是我也知道自己是幸运的,有着即使在深渊也愿意带我仰望星空的老师,家里有困难借钱也要让我上大学的父母,真的很不容易。一个小县城的没见过世面的女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有这么好的机会,让自己能有想法、有人支持改变自己的未来,所以那些贫困地区的孩子们,或许像曾经我一样,被太多人指定了自己的人生方向,他们不知道自己可以依靠读书这一件事,悄悄地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哪怕只是一瞬间产生了“我想去更大的地方”“我的人生不该这样”这样的想法,老师们的帮助都会起到很大的作用。(这大段文字大概有3500多字,花了我一个多小时,我很想告诉那些真正为学生好的老师,你们真的能改变一个孩子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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