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疼爱我的您,就这样挥挥衣袖和我做了无声的告别......
炎热的夏天,火辣辣的太阳带来的灼烧感让人头皮发麻。我得知外公病重的消息,是1个多月前的事了......
第一次回去探望他的时候,看到坐在床边消瘦如柴的身影,我的心出现从未有过的刺痛感。那人一定不是我的外公,不!他不是!我的外公是一声吼就能让全员听令的强壮司令!他的眉毛像关公一样浓厚而又犀利,双目深邃而又迥然有神。他曾是地主,他曾是人民的教师,也是心里只有党和国家的廉洁干部!如今在我眼前的却是一位连站立都需要搀扶的老头子,那肯定不是我的外公。
我在站房门口,半天不敢动弹,半天也挪不动脚步,我只知道:我的心好痛!看着这个虚弱的老人向我招了招手,示意让我过去。我抹去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缓缓的走上前去。他,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很艰难的微笑着,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似乎想告诉我什么。最后艰难的蹦出一句话“你...要一直这么美。”那一刻,我还不太明白外公为何这么说,现在回头想想,外公说的估计是我创业的事。
过年的时候我和外公说起,我准备创业了,去追随我内心真正想做的事。那时的外公便坚定的和我说:“去放手大胆做吧!只要坚持,即使跌倒,即使遇到多大的阻碍,只要你坚信着你的初衷,你就一定会成功!”
即使外公病了,却依旧记得我的这个梦想。谢谢您送给我的这份“坚持”!谢谢您给我的这份力量,让我坚持着我所爱的这份事业。
屋里渐渐人多了起来,妈妈、舅舅、外婆和各个亲戚的前来探望。大家纷纷说着自己的治疗观点和想法,一会儿这个劝,一会儿那个劝,大伙儿都只为了一件事,那便是说服外公打针和吃药。神志不清的外公似乎对这件事格外清晰敏感,大伙儿越是说,他越是抵触,紧紧的捂住耳朵,用尽全身力气的晃着脑袋,表示着他的不愿意。他拿起手边的一张纸片和铅笔颤抖地写道:”你们不是我,无法体会我真正的难受。吞咽的疼痛,打针的痛苦......”我们都深知这一道理,唯一可以做的是理解和陪伴。其实,大家的做法,都只是希望能陪伴外公的时间再长一点......再长一点......但是我们并没有看到,被病魔折磨的头痛不已,心力交瘁的外公已经很累了。
后来从妈妈的口中得知,外公的脑袋里长了一个6公分大的肿瘤,而且还有几处病变扩散。没有办法做开颅手术,外公也不愿意做保守延续治疗。
几天后的母亲节我们又再次相见了,不同的是今天是家庭聚餐。那一天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早早到来了,就在外公家旁边的酒楼,但是迟迟没见外公。原本取消的家庭聚会,却因外公想陪外婆过节而照旧聚餐了。舅舅去接外公了,而我则跟着叔叔阿姨在闲聊。闲聊中,才得知外公因为不肯吃带盐的食物,而导致双脚肿胀,因为身体过分缺少钠元素。也应了那句老话:越是抗拒,越是缺乏。
忽然间,包房的门被推开了,舅舅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外公缓缓的进来了。看着双脚肿胀的外公,我的心又再次增添了一份疼痛。而外公却像昔日的领导人一样,向我们每一个人挥挥手。舅舅将外公推到了较暖和的地方坐下休息。这个时候,我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提议大家给母亲们送上鲜花,和外公一起留影拍照。那一刻,在外公的脸上看到许久未有的微笑了。上菜后,大家并没有太大的食欲,偶尔吃着,目光却都在留意着外公。外公因为吞咽功能的退化,只能吃比较软的食物,这一顿他选择吃馄饨,但却只吃皮,不吃一丁点馅儿。外婆为外公细细的挑开皮和肉,但外公在馄饨皮入口的一刻,又吐出来了,他说:“好咸。”于是乎便让外婆给他倒了一杯茶,将皮来来回回的涮了好几遍,才吃下去了。那一顿饭,外公一共只吃了2个馄饨皮就再也不肯张嘴了。我们都知道,这是身体的病魔在从中作祟。
再次见面的时候,已是在一家看护森严的疗养院里了。那一天我们提早了出门,接上了外婆和妈妈,一同去探望外公。外婆的脸上多了许多的褶皱,稀疏的头发也似乎一夜全白了。从前爱叨叨的她,也恍然在一夜之间变得沉浸了,或许是那个她常叨叨的对象不在身旁了......
来到疗养院,进门前要做身体消毒,同时也要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才能进入。刚踏进来,便看到穿着白大褂的护工正在哄一位坐在轮椅上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吃药。护工说道:“陈奶奶,你要乖乖吃药,晚点才能奖励你喝牛奶哦。”话音刚落,只见那位奶奶一手推开了药瓶,头转向一边,毫不给面子的拒绝了。这样的画面,让我突然联想到了幼儿园,只是这里是一家老人的幼儿园。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欢声,也没有笑语,只有静谧的陪伴和守护。
外公的房间是308室,到了后舅舅让我们先等一等,他进去让护工帮忙整理一下衣冠再带我们进去。是的,这么多年来,外公都很在乎自己的仪容形态,他常教育我们说:“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要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等舅舅安排妥当后,我们慢慢得走进房间。这一次,外公没有坐着,全身瘫软在床上,比上次更加的消瘦,从露出的手腕和脚腕都能看到只剩下皮囊包裹的骨头。我们进来后,外公示意护工将他扶起来,那一刻我真的生怕如此消瘦的外公,他的骨头承受不起任何力量。看着每一下挪动,外公脸上的痛苦表情,我知道他真的痛,那是一份无法承受的刺骨之痛。这时的外公已经无法吞咽任何食物了,医生说他的吞咽功能已完全丧失。而脑中的肿瘤也在不断扩散,压迫到脑部神经,让他无法入眠。彻夜的失眠,多日的停食,外公已经没有多少剩余的力气和病魔做抵抗力。此时的他,依旧不愿意打针和吃药。但此时的大伙儿也不再像从前那般激烈的劝说了。这一次,沉默中带着一份尊重和理解。人生的最后时刻,我们选择去尊重他。因为外公体力的不支,每次清醒的时间都不过10分钟,而我们能做的,只有默默的守护和陪伴。
在他清醒的时刻和他说说话和读读书。
在他休息的时候在他身旁默默的陪伴。
这样的时光就像与病魔抢来的似的,争分夺秒的过着。所有的家人们都不再流泪,带着最后的微笑,希望能给外公最美好的陪伴。
忽然有一天,外公的清醒时间突然变得连几分钟都难坚持了,我的心也跟着紧了。我在心里默默的祷告:“求求你,再多一天,再多一天可好?”
2天后的晚饭,我突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我颤抖的接通,听到电话那头缓缓的说:“外公,已经去天堂了...就在昨晚半夜。追悼会的安排......”挂断了电话,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我不敢相信,这一切就这样到来了。我最亲爱的外公,最终选择这样无声的告别,在漆黑的夜晚独自离去。这是我第一次,面对至亲的家人生离死别,这也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痛彻心扉的戳心。
妈妈说:“其实外公没有太多的遗憾了,走的很安详。相信在天堂的他一定会安好……”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守护,是最深情的陪伴。
理解,是最无声的爱语。
尊重,是最动人的心意。
我最亲爱的外公,天堂的路,一路走好。
孙女儿我会记得你教导的每句话语:“干干净净的做人做事。坚持心中的梦想,努力前行!”我会好好加油,在天堂的您,要多多给我打气!
最后一次和你说再见:“我最爱的外公,谢谢您!到了天堂,也别忘了有一位爱你的孙女。”以后我还是会怀念你的卤水乳鸽,还是会想起你偷偷买可乐和我分着喝的日子,还是会记得你对我的疼爱和教导。
我知道,你只是换了个地方在遥望我们。谢谢这27年的日子里,有你做我的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