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蔡大明,是华南医院的劝捐员.什么是劝捐员,就是知道那位病人临终,如果他的器官可以用的话,就劝他的家属把器官捐赠给需要的患者,因为自从2015年国家废除应用死囚的器官以后,临床上的患者的器官移植主要来自于捐赠,所以,我的的任务就是劝人捐器官,用我娘老子的话说,我干的是挨千刀的活计,每次我劝捐不成功,被家属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我的娘就会在我爹的遗像前,烧香祷告:“大明他爹,快保佑大明调个工作吧,在这样,他的命都要被捐了。”
这不,我今天上班就推开主任的门,要第120次向主任请求调转的事,主任透过厚厚的镜片,转动他胖胖的企鹅般的身子说:“小蔡,你来得正好,脑外科有个小伙子出车祸,脑死亡,你去劝捐一下。
What?还是脑外科,上次就是在脑外科因为劝捐不成,我被患者家属打得鼻青脸肿,肋骨断了两根,这次还是脑外科,不,坚决不去!我连连摆手:“不,主任那,你可饶了
我吧,我这才出院几天,你还叫我去那个鬼地方,我可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
“小蔡,你受的罪我知道,咱们科的人谁没被打过,看我的脑袋,上次被打得缝了七针,目前小林在普外科的劝捐任务就要拿下,不能换人;小李休产假,我一会要到市里开个会,所以只有你去了。”
他妈的,老子就去最后一回,这次再被打住院,院里怎么也能给我调工作!用一回苦肉计调个工作也不错!
“主任,把你藏起来的二锅头给我喝一口,壮壮胆。”
“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我一路哼唱着京剧,仗着胆子往脑外科滚去,走到科室门口看到脑外科的医生张胖子诡秘的对我一笑:“哥们,练成钢筋铁骨了吗,还敢来?”
“你他妈的,老子这回穿防弹衣,戴钢盔,刀枪不入。”
“这回的病人是 一个大一的学生,家里只有这一个孩子,真可惜了。”张胖子的声音逐渐低沉起来。
我的心又往下坠,今天的打是免不了,可是在我的资料库里有一个十五岁的先天性心脏病的患儿,需要心脏移植,他已经等了五年,再不做移植手术的话他就会逝去,有时现实是那样残酷,一个人的死能让另一个人生,一个人的死讯确是另一个人的喜讯!
我来到502病房,这就是我的目标:捐献者文超的病房,轻轻的敲门,里面传来悲切却不失礼貌的声音:”请进”. 病房里有一对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夫妻,都带着金丝眼镜,女士还拿着手帕在擦红肿的眼睛, 沙发上坐着一对七十岁左右的老年夫妻面带悲容,关切的注视着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身材修长,面目浮肿,但依稀可以看到清秀的模样,全身插满了管子。
我硬着头皮,走到那位年纪在四十左右的叔叔面前,鞠了一躬,说:“叔叔,你好,我是劝捐员蔡大明,文超出了这样的事我感到非常悲痛。”叔叔礼貌来的回了句:”谢谢关心。”
“叔叔是这样的,小文现在已经脑死亡,目前小文的呼吸和心跳都是靠机器维持,说句现实的话,叔叔应该考虑一下小文的身后事。”
叔叔的脸尽管很平静,但闪过一丝哀伤:“小蔡,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在小文出车祸这一个月,我不止一次的想,上天何其不公,我们家世代教书育人,教出成千上万的学生;我们对人友善和睦,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不公啊,不公!但在医院这些天,我看到了刚出生就患先心病逝去的孩子;我看到了因患先天性青光眼失明的孩子。他们这么小,又何尝做过坏事,既然上天这样安排,我们只能接受它,那么让小文换一种方式活在人间吧,我同意捐献。”
这时老奶奶抽泣着扑过来,拍打着叔叔:“文远,你好狠心那,我这乖孙儿我一手带大,这么懂事,这么听话,他还没孝顺我那老天爷要把他带走,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还让他死无全尸,我跟你拼了,我也不活了,呜呜....’’
叔叔一把奶奶搂在怀里说:“妈,我说这样的话心里何尝不是在滴血,小文去了以后与其让他化成灰,为什么不留点他身体的器官在人间,那他不是换一种方式和我们相处,你的孙儿不又多了几位吗?”
奶奶哀伤的说:“话虽然这样说,可我一想到小超被摘心,我就心里滴血!’’
叔叔说;“妈妈,小超的心活在别人的身体里,他是换一种方式新生啊,他没有死,他是重生!’’
奶奶嘴里喃喃的说:“重生,重生?”
叔叔示意我过来:“小蔡,我和爷爷阿姨已经达成一致意见,同意捐献小超的心脏和两只眼角膜!”
What!今天不仅完成任务,还能有两个人能重见光明!
我用充满敬意的眼神看着这有爱的一家人,然后深深的鞠了3个躬:“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你们的善举不仅拯救了三个人的生命,而且也拯救了3个家庭,小超他没有走,他永远留璀璨在人间!’’
签完捐献协议,我走出了医院的大门,抬头看看冬日的阳光,很暖,竟然有些刺眼,我从衣兜里拿出请调报告,把它撕的粉碎,然后手一扬,把它像雪花一样洒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