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在雨中走走,于是转向操场,不听书,不听音乐,听雨敲打伞顶的嗒嗒声。
雨后的操场有水洼,雨点掉在上面砸出圈圈涟漪。居然有一群鸟站在挂满水珠的草丛中,旁若无人,哦,除了我,的确无人。空气雾蒙蒙,湿漉漉的,远山被新建的公寓楼遮了大半,看不甚清了。
于是我就专注脚下,不幸还是踩中了好几个水洼,鞋湿了水,索性放开了走,反正还是一洗。这么一想,倒是释然了,故意把头顶的伞也移开来,仰起头,雨落在脸颊,眼眉,甚至嘴里,头发也湿湿的了。那又如何?不过一洗,尽情享受这雨的润泽好了。
突然想起小时候,姐弟三人和爸爸去玉米地拔草,突然下起瓢泼大雨,先是玉米叶下躲雨,看躲不及,于是深一脚浅一脚东一滑西一扭地飞奔回家,一个个淋成落汤鸡,也留下了一路的欢声笑语。
那天上完课,坐在办公室,看见弟弟发来微信,说爸似乎突然就老了,像个老小孩,说话做事和以前大不同了。看着看着,我的泪就大颗大颗滚下来,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我不愿承认,不愿接受爸妈的逐渐衰老的事实,我还想做那个一回家就什么都不做的小孩,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父母的操劳和宠爱。可是,爸妈真的老了,仿佛转瞬之间。上周回家妈一直说自己累,语气中似乎带有埋怨,而我,没有接话,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只是默默刷了碗,陪妈在厨房里待着。
听赵老师的心理课,说人有三度出生,第一度出生是精子和卵子的结合;第二度出生是从母亲子宫里产出;第三度出生是成为自己的决定者。
我的第三度的出生是意识到父母也有错的时候。那是一次家庭战争之后,爸妈一如既往站在我的对立面,批评我的不对,我突然看到了爸妈的无助和无力。虽然我很明白他们对我的担心和爱,他们是为了我的将来为我好,然而我清楚地知道,我并没有错,是他们错了。
我明白,我必须自己做出决定,不再听任何人所谓善意的劝告,包括父母。那一瞬间,我心如刀割般难受,我不愿接受父母的苍白无力,我还想做他们伞下那个什么都不想不操心的孩子,什么决定都听他们的,他们永远是对的,该多好。
可是,我该长大了。我不应再是那个唯唯诺诺不敢坚持自我的孩子,我必须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我该自己撑起一把伞,不只为自己遮雨,还要为孩子,还有爸妈。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要成为爸妈的伞了?
人生真的是一个轮回吗?在我成长的那一瞬间,父母就在加速地老去吗?我成长中的痛他们一定也感受到了吧?是他们觉得要为自己的孩子腾出舞台,所以便悄无声息地默默衰老了吗?那么,我多宁愿永远不成长,来留住爸妈的青春。
成长,好疼。
不愿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