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宁
吴谢宇在给出因母亲思念父亲过甚、于是帮母亲“解脱”的荒唐弑母理由之后,日前又改口抛出了新的说辞。
吴谢宇称从大二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有所变化,好几次到高楼处想要自杀,和母亲讲到自己很累、想要自杀的精神状况,母亲表示“如果你有事,我也不想活了。”于是想先杀了妈妈,然后自杀,但是作案后看到母亲的惨状,他却怕了,临时打消了自杀的想法。
这种新的说法,其实还是在说弑母是在帮母亲“解脱”,并且通过把母亲精神寄托的对象从亡夫改换成一心向死的儿子,这种改换更容易让人为吴谢宇一洒同情之泪,因为他提到了多次“想要自杀”的凄楚,提到了“精神”两字,非常容易让人产生一种感觉——即他的罪行源于他精神方面的异常。
那么吴谢宇的这套说法真实可信吗?让我们先来看看他“临时”打消自杀念头的说法能不能站得住脚。
吴谢宇在2015年7月11日作案,而2015年6月底,吴谢宇就在回福州前,网购了刀具、防水塑料布、防油桌垫、干燥剂、防潮剂、抽湿器、防霉包、真空压缩袋抽气泵、隔离服、医生护士服等,其中仅刀具就购买了剔骨刀、菜刀、手术刀、雕刻刀、手机贴膜用刀、锯条等多种。
吴谢宇于作案前十几天网购的这些东西,在处理母亲尸体的时候都被他派上了用场,因此使得母亲死亡长达半年之久,他的恶行仍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不被人发现。
一个一心与母亲共同赴死的人,在实施犯罪前十几天就网购这些“计之长远”的东西做什么?一个人如果死都死了,还用得着煞费苦心地掩盖自己的罪行吗?所以,吴谢宇很早就煞费苦心地谋划如何掩盖罪行,当然是因为他知道他会活着,结果也是母亲死了而他真的活着。
所以单凭吴谢宇的这一谎言,就可以判断出他交待的所谓作案动机根本也是在撒谎。
因为,在一个可信的供述中,不应该有一句谎言。在刑侦学中,供述中只要有一句谎言,那么这个供述整体的可信度就大大降低,尤其是它所涉及到的关键性问题的可信度。撒谎就意味着罪犯还有他想要掩盖的其它真相,所以吴谢宇新抛出的这个作案动机可信度极低。
再进一步说,既然吴谢宇自己并不想死,又何来怕母亲不能承受失子之痛而替母亲“解脱”的说法呢?
另外从吴谢宇背后偷袭母亲的作案手法、到残忍恐怖的处理母亲尸体的手段,从以一生清白的母亲的名义诈骗亲友巨额钱财,到他将近四年的恣意挥霍淫乐的逃亡生活,到现在他以母亲对自己的爱作为铲除母亲的借口和理由,哪一点能看出他对母亲的爱?
许多人被他发短信告知舅舅接站的这一举动所迷惑,以为他是自己故意泄露案情,以为是出自他对母亲的感情和不忍,以此作为他人性还未泯灭的证据,其实这看法同样站不住脚,原因如下:
第一,以母亲和家族一贯亲密的联系程度,正常情况下不可能与亲属们半年多全然没有音信往来,即使在遥远的“车马慢”的过去这都让人不可思议,更何况信息技术发达到“地球村”的现在?事实上他的小姨早就对他产生了怀疑。
第二,中国人最重视春节这个传统节日,年关将至,他深知罪行败露的时辰就近在眼前,即使他不发短信,亲戚们到了春节那天也会疑窦丛生,所以他发短信根本没有自我揭露罪行的重大意义,甚至还不乏抢占“变相自首”的有利地形的嫌疑。
所以吴谢宇自己根本不想死,根据最后的事实,我们同时还可以判断出:吴谢宇自己不想死,吴谢宇只想母亲死。
也许有人会为吴谢宇辩护,说吴谢宇作案后没有当时死不等于他不想死,他的确是想死的,只是他不想弑母后当时就死,毕竟他还年轻呀,他还没有真正生活过呀。
也许这话有些道理,我们看到吴谢宇弑母后荒淫放纵、醉生梦死地“活一天算一天”,似乎真的一直随时在为自己的死亡做准备。
但是,吴谢宇进行了长达近四年的逃亡放纵,挥霍了高达一百四十几万元的诈骗款,这一切却都还没有满足他放荡的饕餮之心,他始终也没舍得这个他觉得让母亲痛苦不堪、他必须帮助母亲弃绝方能让母亲获得“解脱”的滚滚红尘;母亲至少先他死亡将近四年的时间,他也没舍得追随母亲一块解脱而去。
这一切只能说明最让吴谢宇心心念念的并非是“想要自杀”,而是怎样堕入欲壑难填的滚滚红尘,所以,他最最牵挂的也并非是给母亲“解脱”的幸福,弑母更像是要急切地铲除母亲这个妨碍他跨入邪魔歪道的绊脚石。
也许还有人会说,现在距离案件发生已经将近四年之久了,吴谢宇后来的想法当然和当初不同了,尤其人家都说了,那时人家的“精神状态有所变化”嘛。
不知吴谢宇是不能、还是不便、还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精神分裂症患者,我们也不能断然否定他有患精神分裂的权力和可能,那么下面就分析一下吴谢宇在作案当时“精神状态”到底变化到了何种程度。
人类精神方面的异常可以为分精神分裂、心理异常和人格异常。吴谢宇含蓄地说自己“精神状态有所变化”,明显的用意是在向人们暗示——自己有“精神”方面的问题,那么即使对于最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的患者,法律规定也只是在患者发病期间,因缺乏辨识、控制和行为的能力,患者才可以不承担刑事责任。
吴谢宇一开始多次“想自杀”,但从历经自己亲手制造的血腥屠杀、到承受警察严密追捕近四年的巨大压力,他终究也没自杀,这样的自我控制力算不算相当强劲呢?
吴谢宇弑母、诈骗、逃亡、远程监控等一系列纷繁复杂、登峰造极的行为操作,无不表现出吴谢宇惊人的周密策划能力、完美实施的行动能力、超强的判断和预见能力,对于自己设计规划的几十、上百的步骤流程,事无巨细他都能策划得面面俱到,实施得天衣无缝。不要说精神分裂的患者,就是一个智商平常的正常人,都实在难以望其项背。
如果说即使排除了吴谢宇患精神分裂症的可能,那么也不能排除吴谢宇在作案时很可能患有心理、人格方面的疾病。
那么对此我们要说,心理正常的人面对血腥的场面,都很有可能造成精神上的剧烈创伤,反观吴谢宇,他在亲手弑母之后,心理上不仅没有受到丝毫新的创伤(暂且认为他原来有旧的心理异常的创伤),“想要自杀”的悲观厌世情绪不仅没有加剧,反而迅速地进入了“痊愈”的状态,不仅迅速地“痊愈”,而且迅速地开启了热情迸发的恣肆生活,这根本不符合心理疾病自愈的正常生理、心理机制和规律。
如果说他的心理和人格曾经的确病过,以至于他那么多次地“想要自杀”,那么他开启新的生活模式后,他疾病的最主要、最致命的“想要自杀”的症状就神奇地彻底消失了,那么在这惊人的变化前后有两个重要的变量:一个是母亲的逝去、另一个是巨额财富的获得。那么基本可以说这两个变量的变化是根治他疾病的一剂良方。
所以,即使说吴谢宇曾经病过,那么很可能他认为他的病根恰恰在于母亲的存在、在于金钱的匮乏。并且在他看来,金钱的匮乏母亲自然也是有一定责任的,否则他怎么会那样冷静、冷酷而果断地出手?
能够精准地控制一切、不惜残酷地操纵他人,但就是不能稍稍调整自己的心态,不肯降低自己的欲望。 “很累”,可以歇歇,并没有谁用枪逼着你去堵枪眼,就是母亲真的在精神上用枪逼着你去堵枪眼了,你早已成人,合理有效反抗母亲的方式很多很多,以吴谢宇的智商,是“不能”还是“不为”?还是根本就是在掩饰那个一旦公之于众、便会暴露自己更卑劣灵魂的真相?
变态的心理、哪怕变态的人格,即使真的会在一个人的精神上、生理上造成一些异常的变化,这些也从来都不是我国法律认可的可以减轻罪责的理由。
因为,需要一场对亲人的血腥屠杀、需要对亲友一番无耻的掠夺才能弥补治愈的疾病,除了嗜血的恶魔和豺狼,谁还会有这样的病症?
从吴谢宇母亲的方面来看,作为一个专门从事教育工作的教师,作为一个专门研究历史的社会、人文学科工作者,倾注自己全部心血、精心哺育栽培的、自己引以为骄傲的儿子,被教育领域普遍推崇的成功典范,被社会人群交口称赞的青年才俊,其实在心理上一直在向嗜血的恶魔悄悄演进,对于这个残酷的真相,不论她是毫不知晓、毫无警惕,还是她根本无暇顾及、抑或缺乏逆转能力,都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母亲最大的悲剧。
吴谢宇母子的悲剧,不仅仅是一个家庭的悲剧,生产管理学中著名的“海恩法则”提醒人们:每一起严重事故的背后,必然有29次轻微事故和300起未遂先兆以及1000起事故隐患。海恩法则应该同样可以反映培养下一代的教育领域的现实,吴谢宇母亲的母爱之殇,是我们的教育之殇,是整个社会的悲剧,值得每一个社会人去深思和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