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尔滨,有这样一家茶室,名字叫作「易聪」,茶室里,有一个着素衣的明媚女子,叫思元。
走在思元的易聪茶室里,古色古香的装饰,恬淡清幽的氛围,袅袅细细的烟香,会情不自禁让人平心静气。
思元就坐在那里,梳清清爽爽的发髻,着一身如月光般皎洁素净的衣裳,唇畔荡漾着一弯梨涡浅笑,一丝不苟,行云流水地泡茶倒茶。
「思元」这个名字,拥有令人不思量自难忘的质地,像是一口古井,只要你愿意探寻,总有能够领略的深沉意蕴。
思,顾名思义是思索,怀念,或者说想望,和追寻,恰似屈原的「思美人」,而「元」更是一个可浓可淡,可深可浅的字。道家认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这个「元」字,就是「道」,是一切的缘起,是万物的指归。
落实到红尘中的每一个芸芸众生,这个「元」,也等于是有生之年的那一点真如本性,是那一点在浊世里飘摇无定,但是珍贵稀罕的纯粹初心。
是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最终都渴望皈依的那一点温柔的起心动念。
「思元」,听起来也像是「思源」,「饮水思源」的「思源」,这个源头的源,与那个表达根本意蕴的元也有某种息息相关的意味。
「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常常思索「源」为何的问题,也是一个人行走尘世间必要的修行。
思元的这一点初心,就落实到了「茶」上。
她和茶之间,有着怎样悠久缠绵的故事,又是什么情结,让她走出了今天这条和茶相依相随的路,终究不为人知。
一个人迷恋一种事物,与之相伴相随,乃至相亲相爱之后,久而久之会形成一种物我相融,彼此共修的神秘状态。
茶,已不单单只是茶,有缘人会觉悟,这是思元的茶;思元,已不单单只是思元,细心人会感知,这是如茶一般清净淡远的思元。
她不仅仅是一个卖茶的人,也是一个喝茶的人,更是一个品茶的人。
当被问起怎样的人才好算作「茶人」这个问题,她说,茶人,原本有两种解释,一种是精于茶道之人,二是采茶之人或者制茶之人。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思量。
「我觉得还应该宽泛些,因为何为茶道,茶究竟有没有必要上升到道的地步,历来都有不同看法,只要是爱茶惜茶的人,即使不够精于此道,都可以算作茶人。」
爱茶惜茶,这就已经是人与茶之间,一种山长水远,幸何如之的缘分,拥有并且珍视这种缘分的人,就是茶人。
将缘分看得要紧,又比许多人多一点宽和的慈悲,不去吹毛求疵,高屋建瓴,这和思元与「佛」结缘的精神追求有关。
思元自己,就是这样一个爱茶惜茶的茶人。
她会因为邂逅一种难得的茶而兴奋莫名,如获至宝,会因为品到一种纯粹悠远的茶香而神清气爽,欢喜舒畅,也会因为自己珍重的茶一般地被人欣赏而志得意满,如沐春风。
也因为「茶」的情牵,她结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友侪,常常坐在一起,谈茶论茶,契阔之间,岁月悠悠。
茶,成了她这一生最温柔的羁绊。
常常,她独自一人,坐在斗室里,静静净手,点一支香,微微低头,轻嗅那茶的清远况味,轻咂那茶的悠久清香,身上的念珠,颗颗圆润有光泽,粒粒叙说着悠远的禅意。
或者有昆山玉碎、芙蓉泣露的琴音做雅致的陪衬,或者只是仿佛天与云与山与水,统共归于岑寂的静默。
而背后,一面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的屏风,还有写着「香远益清」,或者「一期一会」这样字字如金的水墨书法的木匾,虽然不声不响,但是无时无刻不在增辉添彩那景象。
一个人的灵魂,到了此时此刻,仿佛是得到了安放的处所,人间花开草长,世事饱经沧桑,但在她这里,只有天心月圆,此心到处悠然。
不由人不想起那四个字——「抱朴守真」,因为在思元的身上,这一点沉实高华的美态,呼之欲出。
人生苍茫,世事跌宕,真正做到这四个字,功夫不浅,觉悟不低,但是总有人,在一步一步修行,一步一步与之渐行渐近的路上。
思元,无疑就是其中的一位。
在温软茶烟里,她素净自持,言语不多,却说一句是一句的诗意温婉样子,令人感动,这就是茶人该有的样子,在该沉浸的时候沉浸,在该洒脱的时候洒脱。
坐在茶室里,就对得住那一缕缕茶香,走在红尘里,就对得住一寸寸的光阴。
茶人茶人,究其根本,还是为人,为人为人,长长短短,都是人生,品茶,一如品人生,品人生的百千况味,品人生的云淡风轻。
无论重逢或者道别,她的茶室里那一阵飘渺不散的茶香,那一次次心身俱迷的茶醉,始终令人难忘,恰似滚滚红尘里,思元这个人,活出那样月白风清的姿态一般,叫人回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