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上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传入我耳中的是来回游荡的回音。或许我和那融入黑夜盘踞在高处的监控摄像头无异，能够听到澄的声音——让我知晓我们如此接近，却能够使我心头涌上丝丝暖意。

    “呜呼！你那一脚太帅了嘛澄！”两个身影拥抱在一起，随即又分开来。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不用看清他们的脸，我也知道他们蹙起眉头，眼睛咬着发球手脚下的足球，身体微微前倾，随时蓄势待发。

    今夜的风似乎比往常吹得厉害，我坐在花坛边一动不动，让冷风推搡着，虽然捂在冬大衣里，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我向上拉紧衣领，将双手插在胸前。

    你相信缘分吗？曾经的我对于这般虚无缥缈无法捉摸的事情一概不置信，而一想到澄与我能够上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对于“缘分”的定义，我似乎能够把握一二了。

    “臭小子，缘分真是奇妙啊。”我看着脚下的塑胶草坪，自言自语道。

    “诶！你小心......”远处传来一声呼喊，仿佛山谷中牧羊人吆喝声的回响，我一抬眼，还没来得及确认声音的方向，足球已经飞到了我的眼前，猛地砸上我的额头，随即向上弹起，转而飞向了花坛后的游泳池中。伴随一阵眩晕，由于足球弹射后坐力很大，我一时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我快速侧过身，右手撑住花坛，左手下意识摁住刚刚被足球击中的脑门。

    “你没事吧！”余光看到一个高个子身影朝这边走来，我扭正身子，不知为何原本柔和的灯光现在却有些刺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同学？你没事吧？”他走到我的跟前恰好挡住照明灯的光线，我放下摁在额头的手，抬头想要尽力看清楚他的样貌。我眯起眼睛，男生的脸上渐渐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我并不认识他。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哥们儿不小心用力过猛了，也没看到这里有人，没伤着吧？”他双眼透露出些许着急，恳切的在我的额头上寻找印记，看到我完好如初似乎松了一口气，不过那表情中透露的疑惑似乎在谴责我：“你大半夜一个人坐在这个地方干什么？”，对于这个问题我自然无言以对，因此自动忽略他的这般表情。

    “没事没事，没事的。”我连连招手道，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副深感抱歉的表情，这令我也困惑不解，或许是因为被对方提出“为什么坐在这里”的疑惑而无地自容吧。

    澄小跑着从我身边窜出去，一跃而下纵身跳到泳池中。学校泳池常年不放水，其作用也仅限于上头来人时装点学校，其他时候池底堆满了落叶，砖缝中还生出了青苔。前不久下了一场雨，深水区地势较低所以汪起了不浅的水，足球浮在浑浊的水面上。我起身跟随高个子男生来到泳池边，足球场的照明灯刚刚好照亮了泳池一隅，而足球便漂浮在明亮的地方。

    “需要帮忙吗澄？”高个子男生大声说道。

    “不消不消！”澄俯身卷着裤腿，抬起一只手朝这边摇摆示意一下。他小心翼翼地趟过水较浅的地方，行动却轻巧得很，到了水快要漫过篮球鞋外包从鞋带舌头处漏进去时他向前探出身子将手拉得老长一把够到了足球。在澄往回走的时候脚下踩到池底淤积的淤泥，一不小心没站稳，跌倒在水中，他屁股先着地，想用手支撑住身体，不料手也打滑没撑住，整个身子躺在了水中。足球重新落到水中，不过幸好澄摔倒后推了球一把，它缓缓飘到了泳池边。

    高个子男生见状，赶忙趴下身去伸手将球捞上岸来，而澄，他的衣服和裤子沾满了泥土，他站起身后，赶忙用手擦去他篮球鞋上的污渍，心疼地咂咂嘴。我站在岸边的树影下，想要跳到泳池下，给予他帮助，但想不出来帮助的理由和如何帮助他。

    “我ri！衣服裤子全是泥。”他无奈地笑着说道。说罢双手拉着衣服向上一把扯掉，赤膊站在泳池里。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金色灯光下他结实的身体。从上到下，肌肤紧贴驱赶，没有多余的脂肪，他的腹肌形状好看的不得了，白皙的皮肤，在金色的灯光下更加尤物，我不由得想起“美”这个词去形容。我贪婪地无法收回目光，同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画面弄得不知所措。

    “啧啧啧，你这个身材，羡慕死我了！”高个子男生双手插在胸前，那副表情好像在看职业篮球比赛。

    澄打了个哆嗦，摩挲着大臂说道：“靠，有点冷噶，不行了不行了，来拉我一把。”说着，澄双手叉腰，微微侧身，扭头看向我这边，嘴角挂着模糊的微笑，我们就在那时视线相交，对上了眼。

    我恍然回过神，羞耻心让我臊红了脸，意识到自己目不转睛盯着澄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虽然没什么可误会的喜欢他是事实），便下意识转过脸去，花上几秒钟平复心情，然后迈开腿灰溜溜地逃跑了。